黃克誠十分懊悔,沒有來得及拿眼鏡。
第二天,他見到十一團政委王平還著急他說:“糟糕,糟糕,沒有眼鏡可怎麼辦!”
1934年12月中旬。貴州黎平。
紅三軍團召開了師、團兩級幹部會議。
彭德懷軍團長向大家傳達了一個振奮人心的訊息:1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開了會議,研究紅軍今後的戰略方向問題,會議最終採納了毛澤東提出的意見,改變去湘西與紅二、六軍團會合的計劃,向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進軍,在川黔邊建立新蘇區。
黃克誠聽了,分外高興。自湘江慘敗以來,李德、博古的威望急驟下降,相反,毛澤東的地位正在上升,廣大紅軍指戰員盼望毛澤東能夠重新出來指揮紅軍。黎平會議,毛澤東的意見有人聽了,並且還用政治局決議的形式確定下來,這可是個很好的訊號啊。
12月底,朱德總司令下達命令,派紅四師進攻甕安城。甕安,是烏江的門戶,貴州軍閥王家烈重點防守的縣城。城裡有以“強悍善戰”著稱的黔軍第五、六兩團(代號雞團、鴨團)防守。
12月31日清晨,大霧瀰漫。
黃克誠、張宗遜派遣紅十團向甕安城發起突襲。
僅用一個小時,甕安城內“雞鳴鴨跑”,雞團、鴨團棄城而逃。
紅四師順利進駐甕安縣城。
第二天就是1935年元旦了,黃克誠心裡盤算著搞一點好吃的東西,讓大家歡歡喜喜過元旦。一個時期以來,部隊一直輾轉作戰,很少有時間休息,抽空打個噸也就相當不錯了,趁這次過元旦,應該讓同志們吃好、休息好。
盤算歸盤算,到哪裡去弄好吃的東西呢?
黃克誠打發人在城裡四處找尋,不長時間人都回來了,一無所獲,連一點豆腐也沒能搞到。
黃克誠心裡不是滋味,自己這個政委沒當好,連改善一下伙食,這點最低的願望也沒有實現,真有些對不起冒著槍林彈雨,奮勇衝殺的戰士們。
就這樣,部隊在高興歡快的氣氛裡,過了個窘迫之年。
黃克誠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多少年來一直不能忘記,而且把這件事寫進了他的回憶錄。
部隊雖然沒有吃好,但是不久便聽到一個振奮人心的喜訊:毛澤東又恢復了對紅軍的指揮權。
1月15日,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遵義會議召開了。
會後不久,毛澤東親自來到三軍團,傳達遵義會議的精神。
黃克誠很久沒有見到毛澤東了,只見毛澤東又黑又瘦,黑髮及肩,衣著破舊,但是兩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毛澤東又可以重新帶領紅軍打仗了,這是一個令黃克誠興奮不己的訊息,一個他盼望很久的訊息。第五次反“圍剿”時,他就曾經向彭德懷提議,讓毛澤東出來,重新指揮紅軍,如今,這一願望終於成為現實。
在紅軍最危急的關頭,遵義會議解決了軍事路線和軍事指揮問題,重新確立了毛澤東在紅軍中的領導地位。黃克誠感到中央紅軍又有了希望的曙光,長期以來內心的緊張與憂慮終於鬆弛下來。
但是,黃克誠有些不滿足,更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遵義會議只解決了軍事路線問題,批判了博古以及李德在軍事指揮上的嚴重錯誤,避而不談政治路線?為什麼毛澤東只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委,沒有明確他在黨中央的領導地位?這個問題在黃克誠頭腦中纏繞了很久。直到半年多以後,張國燾企圖危害黨中央,中央紅軍被迫先行北上,這個心頭之結才解開。
1980年,年近八十高齡,飽經磨難的黃克誠,拖著久病之軀,在中央紀委會議上,意味深長地談論起這件事:遵義會議的情況是毛主席到三軍團親自傳達的,我聽到傳達後很不滿足。因為遵義會議上毛主席只批判了軍事路線的錯誤,沒有批判政治路線的錯誤,中央領導改組時,毛主席只當了中央政治局常委,總書記是洛甫同志,我覺得這樣做還不夠。經過半年多實踐,我才放棄原來的看法。
才懂得不談政治路線,只談軍事上的指揮錯誤,傷害的同志就不多,有利於團結。當時就是博古、李德這兩個同志下了臺,中央政治局的其他同志仍留在領導崗位上,博古同志也保留在政治局內。特別到了同張國燾作鬥爭的時候,我才更加認識到毛主席這個決策的無比正確。假如,在遵義會議上提了政治路線問題,那傷害的同志就更多了,因為,當時政治局的委員原來都是擁護錯誤路線的,那就會搞得好多同志情緒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