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展示人物性格的絕好手段。因為在尖銳的矛盾衝突的焦點上,各種人物都依據自己的利益立場、處世習慣、智慧和能力、與他人的關係,緊張地活動著,既各顯本色,又彼此對照,個效能夠表現得格外鮮明。如在“鴻門宴”一節,我們可以那樣清楚地看到劉邦的圓滑柔韌,張良的機智沉著,項羽的坦直粗率,樊噲的忠誠勇猛,項伯的老實迂腐,范增的果斷急躁。同樣的例子,還有荊軻刺秦、鉅鹿之戰、竇嬰宴田豳等等。司馬遷是喜歡把人物放在這樣的場景中來表現的。
總的說來,司馬遷描繪人物形象,主要是在具體的行動中,在尖銳的矛盾衝突中,在人物的命運變化中,在不同人物之間的對比中完成的;由於司馬遷對各種人物都有深刻的觀察,對人的天性及其在不同環境、地位上的變化有深刻的體驗,這些人物形象才能如此活躍而富有生氣地浮現在我們面前。
《史記》的語言藝術,也歷來受到人們的推崇,被尊為典範,代表了駢文出現以前所謂“古文”的最高成就。
從戰國諸子的文章、縱橫家的遊說之辭,到漢代一些代表性作家如鄒陽、枚乘、賈誼等人的散文,可以看到鋪張排比被作為一種普遍的手段。司馬遷在吸取前人經驗的基礎上,拋棄了鋪張排比,形成淳樸簡潔、疏宕從容、變化多端、通俗流暢的散文風格。《史記》中極少用駢儷句法,文句看起來似乎是不太經意的,偶爾甚至有些語病,卻很有韻致、很有生氣。因為司馬遷在敘述中始終是傾注情感的,根據不同的場面,出於不同的心情,語調有時短截急促,有時疏緩從容,有時沉重,有時輕快,有時幽默,有時莊肅,具有很強的感染力。
司馬遷對古代語言和現實生活中的語言都有很高的修養,並且善於把兩者融合成統一的整體。他引用古代史料,都經過適當處理。對最古老的、同當時語言已經差距很大的《尚書》,是徹底的譯寫;對《左傳》、《國語》,有很多的改動;對同當時語言最接近的《戰國策》,則主要是作剪裁功夫,有時也大段抄錄。《史記》基本上屬於書面語,但同當時的口語距離並不很遠。書中還廣泛引用了許多民諺民謠,如《李將軍列傳》中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形容李廣不善言辭而深得他人敬重,既富於概括性,又富於生活氣息。此外,前面說到《史記》寫人物對話,常使用日常生活中的口語,也增加了語言的生氣。後人把《史記》的文章作為一種典範來學習,但不少人忽略了《史記》語言的主要特色,就在於它充滿情感、富於生氣。
第三節 《史記》在文學史上的地位與影響
《史記》無論在中國史學史還是在中國文學史上,都堪稱是一座偉大的豐碑。史學方面姑且不論,文學方面,它對古代的小說、戲劇、傳記文學、散文,都有廣泛而深遠的影響。首先,從總體上來說,《史記》作為我國第一部以描寫人物為中心的大規模作品,為後代文學的發展提供了一個重要基礎和多種可能性。《史記》所寫的雖然是歷史上的實有人物,但是,透過“互見”即突出人物某種主要特徵的方法,透過不同人物的對比,以及在細節方面的虛構,實際把人物加以型別化了。在各民族早期文學中,都有這樣的現象,這是人類透過藝術手段認識自身的一種方法。只是中國文學最初的型別化人物出現在歷史著作中,情況較為特別。由此,《史記》為中國文學建立了一批重要的人物原型。在後代的小說、戲劇中,所寫的帝王、英雄、俠客、官吏等各種人物形象,有不少是從《史記》的人物形象演化出來的。
在小說方面,除了人物型別,它的體裁和敘事方式也受到《史記》的顯著影響。中國傳統小說多以“傳”為名,以人物傳記式的形式展開,具有人物傳記式的開頭和結尾,以人物生平始終為脈絡,嚴格按時間順序展開情節,並往往有作者的直接評論,這一切重要特徵,主要是淵源於《史記》的。
至於直接取材於《史記》的歷史小說,那就更不用說了。在戲劇方面,由於《史記》的故事具有強烈的戲劇性,人物性格鮮明,矛盾衝突尖銳,因而自然而然成為後代戲劇取材的寶庫。據統計,僅現存的元雜劇中,就有十六種是取材於《史記》的,其中包括《趙氏孤兒》這樣的具有世界影響的名作。已經失傳的類似作品,當然更多。到後來的京劇中,仍然有許多是取材於《史記》的,如眾所周知的《霸王別姬》等。
在傳記文學方面,由於《史記》的紀傳體為後代史書所繼承,由此產生了大量的歷史人物傳記。雖然,後代史書的文學性顯著不如《史記》,但其數量既浩如瀚海,如果將其中優秀傳記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