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識過字,但起起伏伏過了大半生,閱歷不侷限於這方屋子,為人也包容和藹。
到訪之前,江知羽與戚述說過,付芬早年撿紙盒做苦力活,咬牙供江錦昆考上大學,自己小時候父母忙碌,也是由奶奶一手撫養到了九歲。
現在能夠面對面接觸,戚述看著付芬與江知羽交談,心想,江知羽處事堅韌,應該在家裡就有耳濡目染。
付芬拍了拍江知羽的手背:“我讓人在外面搭了涼棚,你帶小戚看看,種的菠菜等下就摘了炒一盆。”
江知羽領著繃緊的小戚去院子,說:“以前家門口也有涼棚,栽點小蔥還有綠葉菜。”
走到外面,戚述放鬆下來:“我頭一回見到這種佈置,當季種什麼吃什麼很有意思。”
江知羽說:“對啊,那些菜可新鮮了,我到國外就不適應,水土不服搞得我爸趕著下班做飯。”
戚述看向他:“那時候很辛苦吧?”
“唔,我其實不是很想出國。”江知羽道。
彼時他剛讀完小學,這個階段雖然對外界有好奇心,但讓他完全換一個環境,肯定是慌張和怯弱更多。
他說:“但感覺我爸需要我,他到那麼遠的地方重新開始,得有一個人在身邊。我考慮得太簡單了,反而給他增加了不少壓力。”
院子擺著休閒桌椅,江知羽隨便挑了個地方坐下,戚述拉過一把椅子靠他更近。
戚述說:“你的支援對他很重要,他不會把
你當做壓力。”
繼而他道:“我聽說你爸做過刑訴?”
“是這樣。”江知羽道,“在他事業剛起步的年代,執業律師都沒有多少,做刑訴屬於吃香的行當。”
當初江錦昆收入不算高,但自身有潛力,這份職業的前景也好,哪怕一時間沒能扭轉家境,久而久之總歸能改善條件。
“後來資本市場興起,他的嗅覺很靈,去做非訴的東西,那個時候我才讀五年級,很多金融規則都沒完善。”
江知羽這麼說著,笑了下:“我爸跳槽沒過兩年,所裡有外派的機會,他競爭到名額,之後獨立立出去,合夥開了鈞易。”
寥寥幾段話,期間有多少辛苦難以言喻。
江錦崑調整業務方向,乘了東風青雲直上,和眼光、鬥志、時機都有關係。不過他能付出那麼多心血,如果換成其他領域,肯定也會有一席之地。
江知羽說:“他很厲害,當年誰懂業績股票是什麼東西啊,連概念都很新,他就要馬上寫出計劃書。”
戚述說:“那你也一定有陪著他。”
江知羽回憶:“我就在他旁邊寫作業,自顧自睡覺,自顧自上課,有時候我起床去學校了,他還在桌邊寫報告,一整晚沒有休息過。”
話音落下,戚述道:“如果時間可以回退,在進門前聽你這麼說就好了。”
江知羽疑問:“為什麼?你要抓我爸過來閤家歡啊?”
要是江錦昆真的在場,這頓飯估計沒法吃,一大家子能保持和平都夠嗆,吳儂軟語分分鐘變成戰火紛飛。
戚述從而停頓片刻,淡淡解釋:“你奶奶不會看到,我可以摸你腦袋安慰,而不是隻能傾聽。”
話音落下,江知羽眼神閃爍,儘管戚述沒有觸碰自己,他卻覺得被撫摸了一遍。
兩人氛圍忽地微妙起來,呼吸不管放輕還是侷促,彼此都顯得有些曖昧。
沒讓江知羽忐忑太久,保姆在屋內喊:“咱們吃飯咯,我給你們洗了新筷子。”
江知羽立即站起身,說自己要吃兩隻螃蟹,付芬已經在桌邊坐下,讓戚述喜歡什麼儘管吃,不用與這裡生分。
不肯和戚述對視,江知羽卻為他做打點:“奶奶,他今晚在這裡睡,下午我們收拾房間?”
付芬吃著響油鱔絲:“好啊,我清早就把你的臥室騰出來了,他和你一塊兒住唄。”
讓戚述留宿是一碼事,把人留到了自己床上是另一碼事,江知羽喝了口雞湯,登時感覺有些燙嘴。
尤其戚述朝他看了過來,他顧不上發矇,連忙問:“為什麼?”
“你們兩個男孩子這麼親近,隨便擠一擠不方便呀?”付芬也一頭霧水。
被戚述注視著,江知羽腦袋有些空白,耳邊迴圈放著那些告白語句。
他心亂如麻,講得磕磕絆絆:“不、不是這個意思,主要這兒有兩間空房啊?”
付芬年事已高,平時由保姆日夜照顧,所以保姆就住在主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