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銘森的猜測固然令人髮指,戚述在弟弟內心的形象更是值得惋惜。
作為一個腦子裡都是撒蹄子踢足球的高中生,聶銘森也很難理解頭髮的重要性,剃成板寸不涼快嗎?
而江知羽從十歲到成年,審美塑造階段待在藝術和時尚之都,後來周旋於一張張談判桌之間,涉及的、經手的無不細緻。
衣架掛著各式大衣,羽絨服壓在櫃子底,他認為後者臃腫如同輪胎圈,寧可受凍也要保持紳士儀態。
就是這麼挑剔的眼光和脾氣,領帶夾的質感都要和衣料相襯,頭髮被戚述失手弄成這樣,竟沒有產生家庭暴力,其實全靠感情足夠真。
髮型像是被狗啃了一口,說有多爛也稱不上,因為戚述沒剪幾下,猛然意識到大事不妙,心虛地收住了動作。
今天這日子本就心情繃緊,整個人近乎惶恐,與戚家約定好了登門時間,也來不及繞路找理髮師彌補,江知羽現在還是很崩潰。
面對聶銘森的打聽,他好歹不再梗著脖子,忿忿地瞪向戚述,眼神代他做出控訴,寫滿了悲痛和委屈。
戚述難以招架江知羽的目光,不過他可以欺軟怕硬,伸手就抽了聶銘森一下。
“你問的什麼話?他要是不愛我,我該被剪刀戳死了。”
戚述斬釘截鐵地澄清完,再氣勢得弱下去,解釋自己不小心搞砸了江知羽的劉海。
聶銘森認真打量了幾眼,茫然:“有嗎?江老師不還是很帥?我沒覺得哪裡不對啊?”
破爛的手藝多虧了一張臉撐得住,江知羽的五官天生明豔,其餘的都是襯托。
不過,江知羽涼涼道:“他但凡剪得再寬點,我就頂著鍋蓋頭了,誰知道他想帶回家的是不是蠟筆小新呢?”
“都是我不好。”戚述對聶銘森理直氣壯,在江知羽面前又是另一種態度。
他補充:“剛才你閉著眼睛隨便我剪,我湊近了仔細一看,忍不住數你睫毛。”
這話說完,聶銘森聽得背後發毛,恨不得指責幾句酸味太濃。
礙著兄長在他眼裡向來嚴格,愣是沒敢出聲打攪,悻悻地挪步騰出空間。
江知羽也咬著後槽牙,道:“起開,小心你媽和叔叔回來了看到。”
戚述拿腔拿調:“被他們瞧見怎麼了,他們結婚前難道沒談過戀愛嗎,還能羨慕幾眼?”
被對方故意擋著路,江知羽忍不住推他,順帶壓低了聲音使喚。
“你不要臉我還要,快點讓開,把這些放冰箱去。”
買的補品不能常溫儲存,戚述拎走了,塞進冷藏櫃。
兩位長輩不在家,江知羽不好意思到處晃悠,規規矩矩坐在客廳裡。
早前聶銘森被他教過幾天功課,好久不見,兄長的朋友搖身變成了物件,儘管做過心理鋪墊,但當面相處時,多多少少有些窘迫。
“老師,你看電視。”聶銘森努力招呼。
江知羽把手
擱在膝蓋上,坐姿堪稱板正:“這麼叫太客氣了,你也喊我哥哥就好……話說伯父伯母什麼時候回來?”
原本聶茹熙準備在家裡候著,但臨時有一個插曲。
有個相識多年的學者過來訪問,碰巧航班延誤了小半天,到今天早上才能落地。
聶茹熙已經去機場了,駱文琢陪她安頓老友,不得不耽擱一些時間。
她提前聯絡,貼心地讓江知羽慢慢來,只是江知羽覺得沒有妨礙。
他橫豎沒有公務,比起讓家長們盼著,還是自己早到一些比較好,於是很守時地坐在這裡。
聶銘森顯然被交代了任務,積極接待江知羽的到來,一會兒問他是否愛吃零食,一會兒問他要不要打遊戲。
江知羽哪有這些興致,很禮貌地表示不用。
隨後,聶銘森想不出話題,侷促地自顧自剝起了水果,他的嘴巴有事做了,也能給江知羽減輕社交壓力。
戚述走過來瞥了垃圾桶,聶銘森由於太緊張,一個勁地吃東西,裡面至少有五根香蕉皮。
“你返祖了?”戚述詫異。
聶銘森無辜:“這是給知羽哥也分了一根。”
江知羽很有危機意識地擺擺手:“我不能再吃了,還沒上桌先飽了怎麼辦?”
這麼說著,聶茹熙和駱文琢匆匆回到家,聽到開門的時候,江知羽立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一邊問好一邊往門口走,聽到他的聲音,聶茹熙也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