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亡商,那謀亂的東夷的人是早知道這事了?”
帝辛迅速看過去。
那幾個竊竊私語的諸侯又迅速噤聲。
他環顧四周,看到他們對天的驚恐之色,冷哼道:“天命在商。”
他看著比干蹣跚的背影,看著一母同胞的庶兄微子擔憂的神色,又看包括他妻子在內的所有諸侯的駭色,望向黑雲沉沉的天際,擲地有聲:“我會證明!”
帝辛在之後不久迅速決議攻打謀亂的東夷,諸侯們雖然沒有人敢提出反對意見,但王室內部卻傳來許多不和諧的聲音,這些聲音最終全都傳到了微子耳中,帝辛剛愎自用,微子作為他的長兄看著他長大清楚他的性子,但是為人君主又不能閉目塞聽,幾番思量,他將這些話,好的壞的都講給了姜姬。
姜姬本就因天譴心有餘悸,加之帝辛初登王位,位子還沒坐穩王室內部眼看著內亂又要起,憂心不已。
她與帝辛夫妻多年,無話不談,忘了做人臣子的規矩,將這些話不加修飾一五一十地訴說,帝辛大怒,覺得連姜姬也跟他們攪合成一團。
至此,夫妻二人就有了隔閡。
帝辛覺得姜姬為臣、為妻不忠,姜姬覺得帝辛為君、為夫無信。
兩個聰明又高傲的人低不下頭,情感上有了裂痕,政事上的對立更讓這看似情比金堅的夫妻愈行愈遠。
不知道出自情感還是出自不同的政治理念,姜姬在此後和比干、微子站在同一戰線上極力反對東征,與帝辛徹底鬧僵了。
武庚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選擇相信父親,作為大商的太子親率將士出征。
然而,武庚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定,他對父母陡然的變化感到惶恐,彷徨,他選擇了父親,就覺得是在背叛母親,尤其是他出徵時,姜姬泣不成聲地擁抱他的時候,他就更覺得如此。
他帶著歉疚、悔意上路,然後在初征九苗,在戰場的風與血間又清醒過來。
他的身體裡終究屬於帝辛的那部分佔據了上風,身處在戰場之上,他想要的,只是讓所有叛亂者死於他所著就的屠戮之中。
可是洗乾淨了手,在太陽再一次升起,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他又穿回了姜姬嘔心瀝血才給他披上的人皮,他又為背叛母親感到焦慮又後悔。
肩上的人血就像是母親的淚水,燙的他那一層皮都要落下來了。
他正是這種糾結、彷徨、焦慮的時候遇到了誤闖軍營的茶茶。
她身形鬼魅,無須多少動作就可以讓一批批大商的戰士倒下,申公豹看著她,非常肯定地對武庚說:“這是九苗的母蠱。”
將士們大驚,說:“我們還未過長江,九苗怎麼就先發制人派出母蠱了?”
申公豹聳聳肩,非常不靠譜地說:“這個嘛,嗨,戰局瞬息萬變誰知道呢?”
“她是九苗的母蠱?”武庚看著見那邊笨拙地抓魚吃的茶茶,譏諷道,“我看她是個傻子。”
“殿下,別這麼說,我們修行人啊,越傻說明心裡越乾淨,乾淨的人修為都是很高深的,您啊,小心著點吧。”
武庚卻道:“我怎麼小心?不過長江?呵,軍師,你要是無能就早點說,我這就班師回朝讓父王問罪於你,廢的這麼多功夫做什麼?”
申公豹聽這話,頭皮都緊了,他武庚在他這等散仙看來是不算什麼,可是帝辛是人皇,想想當年的蚩尤,想想黃帝軒轅,誰敢輕易碰?真存了心要他的小命,要斬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為了防止這倒黴太子回去告他黑狀,申公豹在確定茶茶與九苗失去聯絡後,出了個餿主意,他讓太子殿下出賣一下色相,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這個不知道為何暫時脫離部族的母蠱拐過來。
身為尊貴的太子殿下,武庚不缺女人,但是賣身還真的是第一次。
他從一種彷徨跳到另一種彷徨中去。
但這一種彷徨造成的撕扯感不強,他甚至在生疏、笨拙、尷尬的追求中獲得了曾經沒有過的清淨感。
於是,涉世未深的太子殿下在拐人的過程中把自己的真心也拐了進去。
當他將茶茶抱上馬,牽著韁繩,將她帶到山頂,俯瞰整個壯麗的山河,太陽從山河圖的東邊緩緩升起時,屬於太陽的光芒也射進了茶茶紫色的眼睛裡。
她露出了自見面以來,第一個微微的,輕淺的笑容。
武庚捂住自己的心口,在初夏時節,比蟬鳴更先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在那一瞬間理解了父親初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