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該我討的,我就一定不會放過。”哪吒冷聲道,“我不好過,就一定不會讓別人好過。”
太乙撥出一口氣,搖了搖頭,連嘆三個“罷”,最終將楊嬋交付到他手中的乾坤袋重新交還到哪吒手裡。
哪吒接過乾坤袋,沒有廢話,從蓮花寶座上跳下來,踩在池上。大雨傾盆,雨珠墜到池面上,波瀾不定,雨幕朦朧,遮蔽了天光,也遮蓋了山川景色,哪吒身處在霧雨中,環顧四周,再也尋不到那一盞循著自己而來的明光。
他抬頭,望著這場雨,黏膩的雨融在他濃密的髮間。
他剛剛復生,烏髮似雲披散在肩上,如血一般暗紅的長衫拖拽在池面上,浸著雨,緊貼著他的身體,將他挺拔如松的少年身姿顯露。
他的背太直,然而,過剛易折,這樣鋒芒畢露的少年在這謊言與陰謀交織的世間是難以活下去的,他的生命恰如夏日一閃而過的流星,短暫而璀璨。
生前消失過的紅色咒印沒有出現,而顯露在曾經漆黑的雙眸中。
那一雙與頭髮一樣濃黑的眼睛此時變成血紅色。
混天綾從乾坤袋裡鑽出來,穿梭著溫順地繞成了他背後的披帛,乾坤圈也跟著出來,它沒有混天綾“懂事”,見主人甦醒,興奮地飄來飄去,而池中漂浮在水面的微小的蓮花飛起來,在他周身環繞。
這粉紅色的蓮花讓他想起楊嬋。
哪吒將無神的目光投向這些親近自己的蓮花,他伸出手輕輕一觸,飛在空中的蓮花便化作了一根細細的紅繩,哪吒捏著手裡的紅繩,桀驁的眉眼低垂,在吵鬧的雨中,一言不發。
大雨落下,嘩啦啦地響。
這雨已下了三日,太乙池中枯萎了三年的蓮花也是在這三天內如曇花一般,一剎那綻放開來的,神奇的像是在呼應某個人的死一般。
良久過後,哪吒問:“楊嬋在哪?”
太乙帶著他去見了楊嬋。
楊嬋死後再不怕上山了,她安詳地躺在金光洞中,眉眼帶笑,似乎已經心滿意足。
她倒很滿足,身邊的小傢伙們不覺得,四象趴在她的身上,哭得嗓子已經啞了,就可憐巴巴地縮在她冰冷的懷抱裡,哮天犬趴在地上,低低的哀鳴。
哪吒走上前時,四象像只警惕的小動物,立即抬起頭,在看到哪吒時,又癟著嘴,哭幹了眼睛裡似乎還有餘力再發揮發揮。
她伸出雙手,又要人抱。
她還不懂什麼是死亡,只是知道娘娘變冷了,再也不理她了。
哪吒抱起了她,她的手很不老實,扯了扯哪吒的頭髮,然後往裡倒騰,發現了哪吒耳邊多出來的金色的耳圈。
小孩子感情豐沛又涼薄,看到熟悉又依賴的人,又可以開心起來了。
她扯著哪吒的耳圈,咿咿呀呀,又拍起手來。
哪吒垂眸看著她,第一次覺得四象蠱是人。
他將四象放到床上,在她有些困惑的目光中,將她和楊嬋一同摟在懷裡。
四象陷入溫暖的懷抱裡,喜笑顏開。
楊嬋的頭倚在哪吒的肩窩裡,兩個人的頭髮交纏在一起,白與黑,陰與陽,清與濁。
分外纏綿。
有些萌生的感情即便另一方刻意不說,還是會像那一池蓮花一般忽然盛放。
哪吒緊緊地抱著她們,像是往常那般,輕描淡寫,他說:“我去殺個人,等會兒回來找你。”
說罷,他輕輕放下了楊嬋和四象,起身,轉頭,走向了大雨中。
四象陡然失去溫暖的懷抱,錯愕不已,爬起來,沿著石床,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想要跟著哪吒走,但哪吒比她快多了,她跟不上,又不知道該喊什麼,走得急了,竟然掉下了床,然後被太乙抱起來。
她窩在太乙懷裡,向哪吒艱難地伸出稚嫩的手,“啊”了一聲,終於從“娘娘”和“舅舅”裡找到第三個詞,她喊:“神仙!”
“哪吒,”楊嬋曾跪在神像前,笑著對他說,“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神仙。”
哪吒腳步一頓,從雨中轉過身,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冷漠地回:
“你叫錯人了。”
兄弟
帝辛麾下王師撤軍回朝歌的訊息傳來時,李靖手下的將士歡喜不已,他們在雨中扔掉了武器,大聲呼喊著:“上天保佑,我們總算可以回家了。”
李靖作為主將騎在馬上並沒覺得有多值得歡喜。
他望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及時雨,喃喃著:“上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