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將梅花順手收了回來。
他抱著她從天寒地凍的雪地裡回了溫暖的室內,一室纏綿,臨到夜裡,點上了燈才算消停。
玄女頭髮散了下來,在被窩裡打盹,蚩尤這會兒又拿著梅花跟她顯擺了。
玄女嫌棄地一手拍開,抵在蚩尤的懷裡睡意沉沉,迷迷糊糊間聽到蚩尤說:“你活了太久了,看了太多新生,就看不到新生了。”
這話很沒邏輯,玄女將這歸結於蚩尤的沒文化上。
蚩尤摸著她的頭髮,摩挲著她的眉眼,然後玄女又是一掌拍開。
蚩尤轉而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在昏黃的燈火裡,輕聲問:“如果你有了我們孩子,看到她的新生會不會變得不同呢?”
玄女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她在懷抱裡睜開了眼睛,想了很久,也沒有告訴他,他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仙凡的界限,不是輕易就可以僭越的。
但這之後,蚩尤好像有點執著有這個不可能存在的新生的孩子了。
九黎的人熱情直率,但是人的情誼來的快去的也快,九黎以母為尊,沒有婚姻一說,男女之間若是喜歡便在一起,不喜歡也會乾脆利落地分開,像昊天父母這麼長情的很少見,多的是蚩尤父母那般分分合合的,若不然,也不會把他父母所有的孩子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有八十一個。
這點濫情的基因在昊天父母那裡出了岔子,在蚩尤又出了點岔子。
他執著地要跟玄女共度一生。
臨到迴天庭待嫁的時候,蚩尤還拉著玄女戀戀不捨,玄女看著他絮叨,難得沒有不耐煩,但是她不耐煩,旁人已經聽得不耐煩了。
他們站在一邊看著蚩尤和玄女難捨難分,心裡想,我們打了十年果然只是你們愛情的遊戲吧?!
當然,再多的話也有說完的時候。
蚩尤拉著玄女的手已經說無可說,但還是不捨得,玄女見狀,朝他招了招手,蚩尤疑惑地彎下腰,還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麼,將頭支了過來,他問:“你剛剛說什麼?”
玄女捧著他的臉,偏頭將吻落在他唇邊。
蚩尤傻眼了。
瑤姬在一旁看著默默矇住了昊天的眼睛,昊天雙手抱胸,不屑一顧,說:“有什麼看不得的?”
玄女勾唇,冰雪消融,笑意盈盈,她認真地說:“我愛你。”
蚩尤愣在原地,徹底變傻。
趁著他傻的時候,玄女轉過身,臉上的笑慢慢消失,從暖意宜人的初夏走入了寒冬中,她沒有回頭,徑直回了天庭。
帝俊作為天帝,無法下凡,於是成婚那天,她被帝俊送到登仙梯前,在帝俊目送下,走下了登仙梯。
女媧和伏羲從未想到她會嫁作人婦,帝俊也沒想到她會,因而,從未給她準備過。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眼下,僅僅只過了八個月,天庭不到一天。
她身上的嫁衣是織女趕製出來的,非常粗糙,既不華貴,也不美麗,它是一身白色的織雲錦,似乎跟她慣常穿的白衣沒什麼不同。
戰場和婚禮好像沒什麼不同。
戰場和婚禮於她而言本就沒什麼不同。
蚩尤等在仙梯之下,喜笑顏開,他揹著七彩的天光,說:“我終於等到你了。”
玄女也在笑。
蚩尤看著她,忽然慌張地跑上前,問:“你怎麼哭了?”
他從未見過玄女哭。
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嗎?
蚩尤嚇得趕緊去擦玄女的眼淚,慌不擇路之下,怒而望天,問:“他們是不是又給你氣受了?”
說罷,就要登天揍人。
玄女搖了搖頭,抬手,緊緊抱著他,說:“我以後不會回這裡的,走罷。”
蚩尤看看天,看看她,最後妥協。
帝俊給的豐厚的嫁妝從天上鋪到了人間,但玄女一樣沒要,便宜了那些迎親的人。
她和蚩尤從天梯這裡,來到了涿鹿。
因為這場盛大的婚禮,三界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來了。
他們在許許多多人的注視下登上了祭壇上,玄女俯瞰人海,莫名其妙地問:“都來齊了?”
蚩尤笑著答:“齊了,都來了。”
他在三界的朝拜中似乎站到了三界之巔,已經成了真正的天。
“玄女,”他說,“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時刻了。”
玄女一言不發,一反常態地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