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聚有散,聚散終有時。
親人在一起時總感覺時間過的太快,不知不覺間,七天的假期眼看就要結束。
一大早,張秀蓮穿著膠鞋不顧鬆軟的泥土,將一顆顆自己親手種的蔬菜從地裡拔出來。
古德柏把蔬菜搬到院子,分成幾份打包好。
古恆安靜靜站在房間裡抽著煙,從窗戶看著父親忙碌的身影。
雖然他和父親這麼多年也沒正兒八經坐在一起說過幾句話,但他卻明白父親是關心他的,只因他們生了一樣的脾氣,都不會表達。
他很想出去給父親幫忙,最終還是剋制住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出去,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情況比現在更糟。
望著父親依然很硬朗卻跟以前沒法再比的身姿,他的眼角默默留下了淚水。
古德柏在院子裡忙碌的時候就發現了站在窗邊觀察他的兒子,他多想兒子能走出來幫他,又怕他出來。
要是他真的出來,自己指不定會說他幾句。
所以,他一直背對著兒子,裝做自己沒看見。
兩個心裡明明裝滿對方的人,就這樣一個躲在屋裡,一個藏在屋外,更可怕的就是他們之間那一道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牆。
他們不管誰能往前走一小步,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可這麼多年他們愣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這一切的王美娟深深嘆了一口氣,終於忍不住了。
她走出廚房,將自己的溼手在圍裙上隨便抹了幾下,對著裡面的古恆安喊道:
“你是眼瞎了,還是心被狗吃了,趕緊給我滾出來!”
除了後備箱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車上眾人懷裡還拎著大小不一的包裹,大家好不容易才能騰出一隻手向兩位老人揮舞著告別。
唯一沒有上車的古恆安猶豫著,最終在上車前給了古德柏一個深深的擁抱,看到這一切的王美娟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坐上車,打著火的一瞬間,古恆安的內心裡出現自己早上被老婆一聲怒吼而出現的畫面。
不知是不是老婆怒吼的同時也鎮住了父親,他很難得沒有說自己。
經過一個早晨的談話,他才發現父親並不是很難接觸,只是自己以前的開啟方式不對。
小學時期,他唯一的記憶就是被父親圈在家學習,那個時間段他最羨慕的就是那群不受約束的小夥伴。
中學時期,她對父親最大的記憶就是嚴厲。
由於學校在鎮子上,他開始走讀,認識的人也多了。
父親就開始審查自己的交友範圍,會和什麼樣的人來往,甚至加以干涉,弄的自己在同學面前很沒面子,很多人都在自己背後指手畫腳。
考上高中以後,因為在縣城上學的原因,父親牽著自己那條線終於可以鬆一些。
父親對自己的日常只能透過學習成績老考量,只要自己每次考試發揮正常,父親基本上對自己不聞不問。
所以,高中時期,他雖然也跟同學們經常幹一些壞事,但學習從來沒落下過。
那年高考,他是他們鎮唯一一個考上大專的(當年大專的錄取率大概是15%,相當於現在的普通211)。
上了大專以後,終於完全自由了,古恆安開始放鬆或者放縱自己,導致第一次考試就折戟。
他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程建國。
還好那時有程建國經常監督著自己,他才慢慢走回正道。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關係一直很好。
現在回想起來,要不是父親當年的執著,或許自己現在跟村上其他人一樣,正在農村奮鬥。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一直生長的地方,養自己長大的父母親,古恆安掛檔啟動車子離開。
從後視鏡裡,他看見父親微笑的表情變得失落,有些心酸。
王美娟也看出丈夫此刻低落的心情,對親人的不捨與愧疚。
她伸手在丈夫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以安慰他波動的心情,更多像是給他傳遞力量。
古恆安開始悔恨自己跟父親和好的太晚。
以前自不必提,哪怕是這次,假如他第一天回來就能跟父親像今天早上一樣,那麼自己和他還能融洽又和睦的待五天。
再次離別,最快也要等過年才能回來。
可惜,不管自己如何勸說,父親就是不同意跟他去城裡。
古恆安回過頭對著安慰自己的老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