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燕飛的是鮮卑族人拓跋珪,年紀與燕飛相若,一幅鮮卑族人高大魁梧的強健體魄,散發披肩,鷹鉤鼻豐隆高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卻深深凹陷下去,兩顴高而露骨,再加上飽滿寬廣的額頭,面帶笑意的闊嘴巴,圓渾的下頜,過眉垂珠的大耳朵,給人一種事事不在乎的感覺。
燕飛卻知道這一切都是錯覺,眼前之人屹立在天地之間,威猛無儔,宛如一尊戰神,他是一位梟雄,必將在這亂世崛起,燕飛堅信這一點。
“下大雨嘞,記得當年也是這樣大的雨,我們並肩作戰,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眼看著我們的叔伯兄弟一一倒下。”
“到現在有多少年了?”
拓跋珪看向燕飛,眼中爆射出兩團仇恨的烈焰。
燕飛輕嘆一口氣,眼神哀傷:“七年了。”
燕飛的體內有著一半的鮮卑人血統,他的母親是拓跋飛燕,鮮卑族的明珠,但他父親卻是一個漢人,至今他都不知自己的父親是誰。
“你為何只說漢語?”
燕飛好奇的看向拓跋珪,拓跋珪以前從來不會漢語。
拓跋珪沉聲道:“這七年來,我不斷歷練,學習,深刻意識到我們燕代之所以敗亡在苻堅之手,正是因為我們不懂得與漢人融合,整日逐草而居,保留著遊牧民族的習慣。”
“我們對漢人充滿不屑,卻不知漢人廣博的文化有多少需要我們一點點學習,苻堅得到王猛之助,學習漢人,如此才能迅速崛起,將北方一統!”
“故而我每日只說漢語,正是要學習苻堅得長處,要結束掉各族亂戰的局面,唯有真正與漢人融合,才能建立屬於我拓跋鮮卑的王朝!”
燕飛眼中精光四射,他沒想到好兄弟拓跋珪竟然會有這樣的認識。
他的確變了,不再是當年那個目露兇光,只知殺戮的鮮卑兇狠少年,他對政治有了清晰的認知。
“燕飛,只要你幫我,我相信我們一定復仇成功,讓苻堅這個大仇人身死國滅!”
拓跋珪目光炯炯的盯著燕飛。
燕飛笑道:“你小子不會是要讓我幫你一起去刺殺苻堅吧?”
拓跋珪大笑:“我當然沒有那麼傻,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傳遞一個訊息給南方的謝玄。”
拓跋珪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羊皮囊,遞給燕飛:“這是慕容家的傳世寶玉,給你當作信物,拿這信物去,謝玄才會相信你的話。”
拓跋珪雖未說明白,但燕飛卻如一道驚雷劃過腦海,一瞬間明白過來。
苻堅的百萬大軍之中,只怕不少人心懷二心,他自以為投鞭斷流,揮手間就可消滅大晉,卻不知自己早已危機四伏。
“這些年,我一直透過邊荒集向南方販運戰馬,為的就是增強南方的實力。”
“同時王猛死後,氐秦王族雖然反對苻堅出兵征伐南方,但正是有鮮卑慕容、羌族姚萇的鼎力支援,苻堅才決定出兵。”
拓跋珪將苻堅的形勢與燕飛說了一遍,燕飛長嘆一口氣,苻堅是一代雄主不錯,但他在治下民族融合還未達成的情況下,貿然起兵,又自信的任用那些敗軍之將,給與他們統領原來部族的權力,終釀至今次大禍!
只要南方漢人不蠢,這一戰他們必勝無疑。
“我等了七年,終於等到這個機會,燕飛,你可願幫我?”
“我不幫你,難道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孤軍奮戰?”
燕飛笑道,他將羊皮囊放入懷中,拓跋珪大笑起來,二人約定好日後會合的地點,在大雨中分手離開。
燕飛深知事情緊急,拓跋珪現身營救自己,雖然未曾暴露身份,但是以符融此人的精明,他很快就會追查到這裡,到那時,一定會有高手繼續追擊自己。
燕飛決定出其不意,他篤定符融等人一定會認為自己走偏僻小道,所以他故意轉為東門大街大路,直奔穎水而去。
東門大街外的大路胡騎早已追殺漢人,掃過一遍,這個時候反而會少有檢查追蹤。
燕飛的判斷本是對的,但因為李驚蟬屠殺二百胡騎,使東門外的這一條官道反倒成了氐秦先鋒軍匯聚之地。
燕飛看到大批的氐秦先鋒軍賓士而去,他心頭困惑,悄然輟在身後,很快便看到官道旁的京觀,二百多胡人腦袋搭在一起,恐怖至極。
氐秦先鋒軍中有些胡人流露出驚懼之色。
燕飛亦是心中震撼,這些胡騎應該就是高彥所說五大幫在外的人手,是誰殺了他們,還留下如此京觀警告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