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湘說話時眼神誠懇認真，但這用詞聽起來總覺得是取笑。
北庭雪靜靜看著她，喃喃重複二字：“可憐。”
唸完他輕輕笑了一下，龍湘以為還是那種點到即止的笑，但這次他越笑越厲害，笑得人又咳嗽顫抖起來，好像要就此死掉一般。
……可別把他氣死。
不喜歡被人可憐嗎？
她又踩雷了？？
男人，你的名字叫麻煩！
“好了我說錯了，你冷靜一下。”
龍湘不得不退步，扶住他的身子勸說這位琉璃美人。
琉璃易碎，北庭雪也很易碎。
但哪怕北庭雪易碎到這種程度，龍湘也不敢再過於輕視了。
一旦發覺到細節，就無法再忽視雪夜裡那股沒由來的殺意。
她畢竟不是土著，沒辦法特別代入，想象不到以北庭雪的修為，即便只是恢復千分之一，也足夠毫無聲息地殺死她。
原書女配特地挑選北庭雪最虛弱的時候，吞下自魔族處得來的春毒，試圖讓北庭雪飲下她的血後中毒，與他翻雲覆雨坐實關係，最後一樣以失敗告終。
那時女主早就表明身份，但不肯真正給北庭雪飲血，她是帶著條件來的，王城也沒冒然強迫。
女配倒是願意，可她是個罪人，還是靠著女主的求情才沒有因為冒充獲罪，王城只說擇日將她送離北庭。
在離開之前那段時間，她是可以自由活動自由見人的，比還沒被揭露身份時待遇都好，這全都仰仗女主。
如此落差更讓女配心生不平和怨恨，她本來也是被迫來的，女主怎麼不提自己父親偷龍轉鳳的事？不過是護短，不願將自己家人牽扯進來，惹北庭記恨罷了。
她憤怒到失去理智，正好趁著能自由行動幹了一票大的，把自己的所有都賠了進去。
真是狗血。
“好些了嗎？”
龍湘的態度比之從前少了肆意，多了疏遠，北庭雪那麼敏銳的人，自然感覺得到。
他穩下呼吸，眼圈因為咳嗽紅得好像哭過，眼角也確實有些水光。
龍湘這麼一看，差點又開始想入非非。
打住。
她迅速直起身遠離北庭雪，但屋子太小，想遠也遠不了多少。
北庭雪也終於呼吸平穩，可以開口說話，不過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和細弱：“可憐我？”
他果然是介意被可憐了。
龍湘正要狡辯一下，北庭雪又啞著嗓子，面帶微笑，紅著眼圈道：“你會可憐我嗎？”
“……”
對視的那一刻，她突然不想狡辯了。
龍湘面無表情坦誠道：“確實很可憐。”
愛咋咋地！
就是很可憐，還不讓說了！
說完她就閉上眼，賊害怕突然迎面來一道光天降正義了。
好在什麼都沒發生。
敲門聲讓她睜開眼，還不等她允許，外面的人已經推門而入。
北庭春一身白衣，生機勃勃的眸子只看著北庭雪。
“太子殿下。”她彎腰行禮，身後女官跟著一起下拜，“您該回去了。”
天色不早，已近晌午，這個時候王城才有人來帶他走，比龍湘預料的遲太多。
總歸是要把他這個大麻煩帶走了。
下次再也不幹這種腦子一熱的事了，不然可能會讓屍體不舒服。
龍湘利落地再讓開了一些身位，方便北庭春的人進來，可北庭雪卻因她的動作看了過來。
他神色不明，沒應北庭春要不要走，就盯著龍湘，好像在等什麼。
沒得首肯，北庭春也不敢亂動，只好跟著北庭春一起看龍湘。
龍湘：“……”你們別都盯著我看啊，這樣我壓力很大。
“那……慢走？”她以為北庭雪是在等一個道別。
但顯然不是。
她道別出口的時候，好像看到北庭雪眼中有什麼熄滅了。
一定是錯覺。
她甩甩頭，看到他抬起手臂，北庭春得了首肯，認真用潔白的緞帶纏住自己的手臂，確保衣料不會接觸到太子殿下半分，才托住了他的手腕，完全不敢接觸更多，好像碰到他哪怕一根手指都是極大的冒犯褻瀆。
龍湘回憶起自己對北庭雪都做過什麼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北庭雪只要北庭春輕輕託了一下，就堅持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