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窪的柏油路上,一輛黑色桑塔納在月光下急速賓士。
車廂內一片寂靜,蘇妍整個人沉浸在了思緒裡,周崇海專心致志地握著方向盤,何超威則聚精會神地辨著前面的道路。
這個時候並沒有高速路,現有的國道也不像後世那樣是一條條筆直平坦的柏油路,而是做過一定硬化的道路,有的地段是柏油路,有的地段是砂石路,有的地段則是坑窪的土路,甚至有的路段還需要穿村越街。
每當汽車駛過村莊,鮮少的汽車轟鳴聲總能引起一陣狗吠狂追。
周崇海和何超威以前多次跑過安澤市,倒是對通往安澤市的道路並不陌生。
但現在是晚上,不像白日那樣容易辨別方向和道路。雖然天上有明亮的月光,車頭有大燈,但很多道路極其相似,且這個時代並沒有幾個明顯的路標或指示牌,稍有不慎就容易走岔道,饒是兩人瞪大了眼睛仔細甄別,還是免不了拐錯了兩次。
而且這是在晚上,這個年代的車匪路霸並不少,車裡不但坐著蘇妍這個對所有人都很重要的領導,而且包裡還攜帶大量的現金,再加上這輛扎眼的小轎車,整個移動的大錢包。
兩個人一邊要辨路識途,一邊還要加強警戒,預防有人半路劫車,何超威緊攥在手裡的撬棍就沒放下過,所以這一路兩個人開的並不輕鬆。
平時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這次足足開了三個多小時,直到遠遠望見主幹道上的路燈,車子也終於開進了安澤市區,兩個人才齊齊鬆了一口氣,何超威將攥出了汗水的撬棍放到了腳底下,渾身放鬆了下來。
待三人風塵僕僕一路趕到安澤市人民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
三樓的手術室門口,蘇長格、孫運輝、田銀花正一臉疲憊地或坐在地上,或坐在椅子上,或靠在牆上等待著,個個俱是一副精神萎靡,滿臉擔憂的神色。
手術室的門緊緊關閉著,稍傾,一個小護士拿著幾張紙走出手術室,站在門口問道:“蘇奎倉的家屬是哪位?來這裡簽下字。”
三人趕緊站了起來,紛紛將小護士圍攏在中間,只聽蘇長格率先答道:“我是他兒子,我來簽字。”
接著蘇長格便刷刷刷簽好了字,田銀花眼睛哭的通紅,顫著聲問道:“大夫,我家的怎麼樣了?醒來了嗎?”
小護士一邊收好手裡的紙張,一邊往手術室裡擠去:“手術還在進行中,家屬在外面等著,有事會叫你們。”
接著“啪”的一聲,隨著小護士的一閃身,手術室的門被再次緊緊閉上。
田銀花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指縫裡流下來,顫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滑去,蘇長格趕緊抱住了母親的身體,和孫運輝一起將她攙扶到一旁的排椅上坐下。
見此前景,蘇妍三人加快了腳步。
聽到動靜,蘇長格和孫運輝便抬頭望過來,田銀花還兀自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沒有抬頭。
蘇長格和孫運輝站了起來,看向蘇妍等人。
站定後,蘇妍嚴肅地問道:“長格叔,五爺爺現在怎麼樣了?傷勢如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長格抓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咬牙切齒地道:“是蘇長河那個王八羔子乾的!我爸一身是傷,還被鋼筋捅了肚子,老子恨不得剝了那隻癩蛤蟆的皮!”
蘇長河?!
蘇妍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蘇長河?他怎麼敢?!”
一旁的孫運輝也是滿臉驚痛之色,語氣裡滿含怒意:“就是蘇長河!老蘇被抬上車的時候醒了一下,拼死說出了這個王八羔子的名!昏迷中又迷迷糊糊地叫了幾次你的名字,大約是怕你也有危險。”
蘇妍心下一痛:“大夫怎麼說?”
蘇長格還沒回答,這時候田銀花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蘇妍:“妍丫頭啊,你是個有本事的,你一定要替我家老頭子做主啊,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啊!嗚嗚嗚……”
這是蘇妍兩世為人,第一次見到向來豪爽大方又磊落灑脫的田銀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失態痛哭,可見手術室裡蘇奎倉傷勢是何等兇險!
蘇妍連忙扶住田銀花的胳膊:“五奶奶,你放心,蘇長河跑不了的!你先耐心等等,先聽聽大夫意見再說。如果需要去省城,省城醫院那邊我會提前安排的!就是去京城,我也能提前安排的,五爺爺吉人自有天相,你先放寬心!”
“在哪裡發現的?”蘇妍接著問道。
“村北工地,是守在那裡的小工發現的。他跑到廠門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