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類似於請示彙報的口吻,黃立有種怪怪的感覺,說不上是喜歡,還是惶恐。
所以,他只有確定絕對沒問題的時候,才會給出自己的判斷。多數的時候,他就任由袁宗第來決定。
但袁宗第這樣做,似乎成了習慣,就是為了表示對黃立的尊重。
飯菜端了上來,很簡單,味道也不敢恭維。畢竟,兩人都沒有專配廚子,吃的也是大鍋飯。
黃立倒沒挑剔,和袁宗第很快就吃完飯,然後,兩人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隨意地閒聊著。
“這幾天仔細閱讀《武穆遺書》,本公頗有感悟。上面所說的游擊戰,倒與三十多年前的很有相似之處。”..
袁宗第說得有些委婉,畢竟順軍當時是叛賊,造崇禎的反,正在與官軍作戰,也就是明軍。
現在他們也打著明軍的旗號,黃立又是三太子,涉及他老爹的事情,總要避諱一些。
黃立倒沒感覺到什麼,只是以事論事,笑了笑說道:“游擊戰和流竄作戰還是有很大的區別。最重要的一點,游擊戰是有穩固的根據地,流竄作戰則沒有。”
流竄是好聽的,應該叫流寇才對。游擊戰和流動遊擊,也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儘管李自成在崇禎十三年後,得到李巖和牛金星的輔佐,才轉變流寇思想,以陝西為根據地,終於滅亡了明朝。
可是當大順軍在一片石之戰中敗於清軍後,李自成的流寇思想又死灰復燃,急著要退出京師,逃回西安,最終被追剿覆滅。
或者說,李自成建起的根據地還虛弱得很,只有表面功夫,根基卻淺得如牆頭之草,耐不得狂風驟雨。
所以,對於流寇主義者來說,建立起政權,往往也是曇花一現。黃巢和李自成,都是一樣。
袁宗第點了點頭,說道:“茅麓山算得上穩固吧,我軍接下來的作戰,能以遊擊為主?”
黃立不是很確定,說道:“其實,我傾向於遊動性較強的運動戰,作戰的主要目的消滅敵人,而不是攻城拔寨,也不是堅守某處重城要隘……”
運動戰是由游擊戰過渡而來的,但它的戰鬥規模更大,戰鬥目地不再是騷擾敵人,而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它的主要特點是戰線不固定、領土不固定,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不再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
袁宗第似懂非懂,緩緩說道:“就是遺書中所說的:得地失人,人地皆失;得人失地,人地皆得?”
黃立連連頜首,說道:“正是如此。在面對強大敵人時,寸土必爭,拼人力消耗肯定會落在下風。運動起來,不斷的流動轉移,就能拖垮敵人龐大的軍隊。”
歷史上,十三家明軍面對清軍的四面圍攻時,便是採取的節節抗擊,寸土必爭。結果是越打人越少,越打地盤越小,越打人心越是渙散。
袁宗第陷入沉思,可能是在總結自己戰敗的教訓,反思在戰術上的失誤。
黃立也不再多說,其實他也不敢說自己的戰略戰術就是最好的。
在他看來,游擊戰和運動戰對於現在的明軍來說,都不能完全照搬,只能是借鑑,根據實際情況而調整。
但不管怎樣,都要動起來,不能讓清廷消停,更要鼓舞人心。對人心的消磨,最可怕的就是沒有希望,靜默無聲。
好半晌,黃立才開口說道:“天道好還,人心思漢。只要我們能造出聲勢,那些迫於屠刀而當順民的漢人,心就不死。”
袁宗第抬起頭,深深地望著黃立,過了好一會兒,才展顏笑道:“黃先生所言令人振奮,天道好還,人心思漢,確實如此。”
正在此時,親兵入內稟報,宜都侯塔天寶到了。
“天寶來了,怎麼這麼快?”袁宗第很是驚訝,看著親兵問道:“大隊人馬也到了?”
親兵躬身道:“宜都侯只帶了幾十名親兵,未見到大隊人馬。”
哦,袁宗第恍然,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隨後便想通了,看了黃立一眼,笑著起身道:“這是來向黃先生報到的。黃先生,咱們用不用迎一迎?”
黃立不以為意,笑著說道:“能夠出兵助戰,就要感謝人家,迎一下是理所當然。”
他從來也沒把自己當成三太子,連這個使者也是被迫冒充的,總有點心虛,也就彬彬有禮,不敢倨傲。
“天寶來了,君寶還不知哪發瘋呢?”黃立和袁宗第走出大帳,心裡還有些好笑。
等看到大步而來的天寶,黃立不禁暗自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