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個人,也是要有理想的。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兩樣?
就如袁宗第所說,反清復明是口號,是凝聚人心、鼓舞鬥志的號召。但皇帝都沒了,又復的哪門子“明”?
“夔東各家武裝,始終不能統一號令,合力對敵,這是最大的弊端和弱點。如果不是形勢所迫,聯合進攻巫山,也是難以團結。”
袁宗第停下腳步,期盼殷殷地望著黃立,誠摯無比的說道:“黃先生,請容許我姑且如此冒犯地稱呼您。”
“皖國公、益國公、臨國公,還有某家,如枯苗盼雨,都希望您能挺身而出,樹起正統大旗,重新燃起各家將士們,乃至全天下有志復明的仁人志士的振奮之心。”
黃立苦笑起來,無奈地再次重申,“我真不是宗室,不姓朱,更不是什麼朱三太子。”
袁宗第神情不變,依然凝視著黃立,有如那痴痴的……
李來亨在旁助攻,緩緩說道:“如果黃先生還有什麼疑慮,儘可明言。我等可對天明誓,至死效命,絕無二心。”
停頓了一下,他又鄭重地保證道:“而且,即便戰敗,我等也必然提前安排,盡全力保您退而無虞。”
黃立直撓頭,話說到這份兒上,他的否認三連再次被人無視了。之前對李來亨的解釋,顯然也沒被相信。
如果是之前,冒充朱三太子肯定是黃立不能答應的,那等於絕了他的後路。
清廷對於朱姓宗室的忌憚,黃立怎能不知道。唯恐民心生亂,那是寧殺錯不放過。
崇禎第四子朱慈煥隱姓瞞名,化名王士元,苟且偷生到七十五歲,可謂是人畜無害,可依然在康熙四十七年被凌遲處死。
所以,一旦以朱三太子的身份露面於人前,這輩子就難逃清廷的通緝追殺,想苟著多活幾年,也是極為困難。
那時候可就是腦門鋥亮,目標更明顯不過,藏到哪裡也不安全。就算是逃到海外,沒準清廷也會派人追緝。
逮到就凌遲啊,小刀子割肉,多疼,太特麼疼了。
但這些日子以來,黃立的心理又起了變化。
一輩子或許是幾十年,或許也就是幾年,甚至是一兩年。但只要活得暢快,不必東躲西藏、提心吊膽,未必就不完美。
更重要的是,黃立對於明軍的認同,對李來亨等人的敬佩,讓他有了與抗清將士相近相似的思維。
“甲申年,本公與皖國公率部經商洛馳赴襄陽,後又移師河南,京師卻是沒有機會前往。”袁宗第聲音比較低沉,突然說到了往事,還偷看了黃立一眼。
李來亨趕忙說道:“甲申年時,本公只有十幾歲,隨義父在陝北。”
甲申年,李自成率軍攻入京城,崇禎帶著太監王承恩在煤山自縊。
兩位國公急著辯解,就是告訴黃立,你老爹上吊,不幹俺們的事哈,俺們連京城都沒去過。
黃立眨巴著眼睛,瞅瞅這個,看看那個,使勁撓頭。好半晌,他才終於緩緩開口,有些低沉的聲音在兩位國公的耳邊迴盪。
“如果能夠凝聚軍心,振作士氣,且不怕清軍的猛烈報復,以三太子作為號召,又有何不可?”
黃立的思路清晰起來,但依然不能承認自己是朱三太子。本來就不是嘛,俺可是實在人。
在他想來,朱三太子就是一個名號,拿來用就完了,還非得找到真人?
何況,就朱慈煥那德性,窩囊怯懦、毫無血性,只知苟且偷生之輩。真的擁戴他,反倒更壞事。
李來亨和袁宗第的眼中有了光,聽出黃立的話風有變,期待著作出他們希望的表態。
唉,黃立心中暗自嘆息,還是實力所決定,才如此迫切地需要一杆旗幟指引,需要一個收攏人心的號召。
如果實力強大,壓制著清軍,有沒有朱三太子,還不都是一樣。
等了半晌,黃立很是疑惑地左看右看,既然你們嫌死得慢,他也已經表態了,怎麼這兩位國公卻沒有反應。
李來亨也察覺出三人的思路有些跑偏,他們是希望黃立表明三太子身份。可黃立好象想得很簡單,跟他沒關係,隨便搬出朱三太子的名號就成。
乾咳了一聲,李來亨說得更直白了一些,“只是三太子的名號,當然可以對外宣稱。外人不明就裡,可各家明軍如何能信服?統一指揮,合兵作戰,依然是困難重重。”.
袁宗第頜首贊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黃先生,不管是三太子,還是三太子所派,要讓人信服,二者必佔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