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望遠鏡,塔天寶又伸手指了指遠處築起的土堆,說道:“我大概猜到了黃先生的用意,那就是用土堆來降低炮彈的威力……”
土堆不是由遠向近依次構築的,卻象是無序的,東一個西一個,每個土堆被分配給十幾個士兵或民伕來挖掘堆壘,速度較快。
所以,作用已經開始顯現出來。有兩三顆炮彈便明顯縮短了飛行的距離,甚至是直接打到土堆上。雖迸濺起大量的沙土,卻也沒有了傷害。
不用望遠鏡,袁宗第和郝搖旗立於高處,也能看到大概的情況。得到塔天寶的提示,他們也很快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郝搖旗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說道:“炮彈的彈跳距離大為縮短,對我軍的殺傷大為減弱。”
袁宗第用力點頭,讚歎道:“黃先生雖初經戰陣,卻能很快發現火炮的弱點,這般睿智敏銳的頭腦,世所罕見,堪稱絕頂聰穎。”
塔天寶舉著望遠鏡,一時不捨得放下,嘴裡嘖嘖有聲,“果然好用,等土堆全部構築完畢,效果會更好。”
“嗯,要是我軍處於防守,在陣地上好象也可做類似的佈置,減弱敵人火炮的威力和殺傷。”
開花彈是沒有的,當時的火炮要麼發射實心大鐵丸,要麼發射密集的霰…彈,沒有別的花樣兒。
當然,開花彈可能已經發明出來,形似帶著長引線的地雷,裝入炮筒後,與火炮的發射藥一齊點燃。
這樣的開花彈不僅發射繁瑣,還非常危險,屬於很不成熟的武器,甚至並沒有裝備部隊,進行過實戰。
至於後世傳聞的左宗棠發現明朝開花彈,已經證明是訛傳。所謂的開花彈,不過是地雷罷了。
雖然都是爆炸物,但開花彈和地雷卻是迥然不同的兩樣武器,難易程度不可相提並論。
而且,長身管的加農炮是不能發射開花彈的。膛壓太大,非常非常地危險。當時能發射開花彈的,也就是短身管的臼炮,後世迫擊炮的原型。
如果給黃立充足的時間,他倒是能搞出來。可惜,時不我待,現實的形勢根本容不得他猥瑣發育,猛爬科技樹。
土堆越築越多,形同一座座小土山,在城外排列開來,並不斷地向護城河伸展蔓延。
清軍的火炮又開始轟鳴,向著進入射程之內的填塞護城河的敵人進行轟擊。
但很快,清軍便發現,火炮的威力好象減弱了。炮彈落地彈跳的距離變短了,甚至根本沒有彈跳,落地便被土堆吸收了動能。
“這個——”穆生輝手扶垛口,瞪大眼珠子仔細觀察著,好半晌才似有所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鏗鏘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緊接著便是提督董學禮的聲音傳到耳邊,“賊寇築起土山,減弱了我軍炮火的威力呀!”
穆生輝趕忙轉身,向著滿身披掛的董學禮施禮,“末將見過大人。”
董學禮微笑頜首,緩緩說道:“看來,賊寇還是有備而來,在失敗後學到了些許的手段。”
穆生輝笑了笑,說道:“也僅此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董學禮手扶垛口,望向城外,好半晌才開口說道:“不可輕敵呀!開始賊寇並未築起土山,但很快就退下去做了調整。能在短時間內想出辦法,是有高人啊!”
“還有挖過來的壕溝,如果沒有護城河阻擋,賊寇的迫近還真是很棘手。”
穆生輝想了一下,臉色凝重起來。
確實如此,這不象是深思熟慮,或是提前就有的手段,更象是臨陣想出進行的調整。
“大人睿智,末將受教了。”穆生輝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填塞護城河不過是些民伕,末將以為可用弓箭阻敵,待敵大舉進攻時,再用火炮猛烈轟擊。”
董學禮點了點頭,指了指城外,說道:“真正的激戰當在填塞護城河之後,現在就暴露我軍實力,有些過早了。”
雖然敵人有效地遏制了火炮的發揮,護城河的填塞也是時間早晚的事情,但董學禮並不緊張害怕。
城下還有密佈的梅花樁,城上還有滾木擂石、弓箭火炮,在高大堅固的城牆下,敵人必將橫屍枕籍、血流成河。
而且,從敵我兵力來看,董學禮也有著勝利的信心。
城上的火炮漸漸停止了轟擊,但接近護城河還是遭到了弓箭的射擊。倚仗著楯車的掩護,傷亡還是不可避免地持續攀升。
“這就是戰爭?!”黃立看著不斷抬下來的傷員和屍體,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瘮人的慘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