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的綠營兵大概是六七十萬,閩浙廣既是清廷稅賦重地,又有海匪之患,兼海防重要,水陸兵力最多,有十萬之多。”
“甘陝綠營其次,地處西北,叛亂較多,差不多有八萬。除去王一正所率領的,以及必須留守邊塞各要地的,頂多還能調動三萬左右。”
“湖廣清軍最弱,本來就只有不到六萬人馬。夷陵慘敗之後,又調動了兩萬多圍攻興山。各地守軍加在一起,也就剩一萬左右了,那可是兩個省啊!”
黃立在紙上計算著,思路更加地清晰,形勢判斷得更加準確,也更決定了他出擊湖廣的作戰計劃。
“唯一可慮的,是西安八旗和甘陝綠營來添亂。若是四五萬的人馬,不可小覷。但要籌集足夠的糧草,並保證嘉陵江水道安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軍全部出動的話,有三萬五六千,藉助水師的力量,能夠與西安八旗和甘陝綠營抗衡。但要時間不對,出擊湖廣的行動可就要泡湯了。”
“清廷不會不考慮到呼應和牽制的問題,大機率會讓兩邊同時用兵,使我軍顧此失彼,難以互相支援。”
黃立垂下了眼簾,手指在輕輕叩擊著桌案,陷入了長長的思索。
絕不要想當然,絕不能把敵人想得太愚蠢,絕不能考慮得太少,一頭紮在紙面的作戰計劃之中。
這是黃立給自己定下的原則,也是現實的形勢所迫。每一戰都是生死存亡,每一戰都必須謹慎小心,容不得差錯。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四,離西安八旗進駐廣元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按照調動人馬和籌集糧草、打造船隻的速度,再有兩個月,就算沒有準備完全,也差不多了。特麼的,正好卡在要出擊湖廣的時候。”
黃立暗自罵了一句,視線移到了桌案的地圖上,沿著嘉陵江向上看去。順慶、保寧、廣元、略陽、徽州……
略陽和徽州是嘉陵江上游的造船中心,徽州更是糧食儲運重地,能夠搗毀這兩處要地,則阻止了清軍南下,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上一次北上嘉陵江,是兵力不夠,兩營人馬怎麼也不能與西安八旗兵硬碰。這一次再來個傾巢而出,就不只是搶掠那麼簡單了。”
黃立思慮已定,立刻拿出紙筆,給大都督府寫信,要在年後便發兵北上,搶在清軍準備好進攻之前發動反擊。
佔領重慶差不多一個月了,兵工廠加班加點,生產製造出的武器勉強夠打一場中型戰役。
黃立希望透過最多一個月的作戰,解除掉北面的威脅。然後回師休整,再出擊湖廣。
“時間哪,為什麼總是這麼緊,這該死的壓迫感。好在能過個年,讓將士們吃頓餃子,再上陣廝殺。”
黃立苦笑著搖搖頭,以最快的速度寫好書信,馬上派人急送重慶。
……………
茅麓山。
數萬清軍逐漸逼近,大戰的緊張氣氛籠罩下來,沖淡了節日前的歡快。
“沒想到清軍行動得倒挺快,這是不讓咱們過個好年啦!”益國公郝搖旗閱看最新的偵察情報,並沒有多少的緊張,卻是有些厭煩。
李來亨在看著地圖,聞言笑了笑,抬起頭說道:“看來,年前要打一仗啦。清軍可能以為能一戰而勝,再過年歡慶呢!”
“做夢!”郝搖旗笑罵道:“敢來進攻,就殺得他們人頭滾滾,哭著過年去吧!”
李來亨笑著點頭,說道:“郝叔先坐鎮,這第一仗由我來指揮如何?”
郝搖旗說道:“也不用坐鎮,你指揮,我旁觀。”
李來亨沒有異議,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禁旅八旗全是騎兵,行進速度很快,先抵達了興山。自以為裝備精良,兵將悍勇,穆裡瑪不等綠營兵趕到,便先發起了進攻。
李來亨和郝搖旗指揮人馬,且戰且退,逐漸放棄外圍陣地,將禁旅八旗誘引到了茅麓山核心陣地。
現在,人馬已經到位,反擊就要開始。八旗兵將為他們的狂妄和驕橫,付出慘重的代價。
說起來,穆裡瑪只在順治五年從徵江西金聲桓的時候打過幾場仗,比如擊潰敵軍於童子渡,克饒州,又同參領巴都擊退步騎追兵兩萬,以及圍困南昌。
這樣的資歷,很難說他是能征慣戰、經驗豐富的老將。他能混到高官,主要還是仗了其兄鰲拜的得勢。
再說圖海,出身筆帖式,一路升遷,竟然是未經戰陣的菜鳥。或許讀過幾本兵書,但嚴重缺乏實戰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