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神女說她沒有家人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沈喬初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難受。
神女說這話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可她就是莫名感受到了她的孤獨。
神女回府邸之後,徑直進書房研究兵書去了。
錦書鑽進廚房,準備給神女多做些她喜歡的飯菜,神女不高興的時候,多吃點好吃的就能恢復了。
原來,錦書也看出她不開心了。
偌大的神殿,只有錦書一個仙侍,在錦書來之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神女說她嫌吵,但若不是家人,來再多的人也沒有意義。
後來看到的場景就是六界大戰了,神女最後還是受了領兵出戰的將令。
因為她是太陽神女,也是天界的戰神。
她從出生開始就被賦予了保護六界安寧,護佑蒼生太平的使命。
她沒有家人,不能有朋友,不允許有多餘的情感拖扯。
她天生屬於戰場,只能備著一身的戎裝隨時等候將令出征。
就如現在這般,她脫去紅色的袍衫,換上了閃著寒光的銀色鎧甲,肩上披著銀白色的錦袍,如瀑的黑髮挽成簡單的高髻,用同色的發冠牢牢固定。
她騎在戰馬上,身姿挺拔,英氣逼人,她的身後跟著百萬兵將,打頭計程車兵握著的戰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旗幟上用金色的漆墨寫著一個“羲”字。
沈喬初第一次知道神女原來叫羲和。
羲和,太陽神女,光芒萬丈。
羲和回眸看向兵將,卻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錦書。
她拂了下衣袖,就把錦書揪到了身前。
“阿狸,你來這裡幹什麼?”
錦書挺了挺腰背,語氣堅定:“我要一起出徵,和你並肩作戰。”
羲和笑了:“別鬧,你一隻小雪狐,連人形都剛幻化沒百年,仙力更是微弱,這是和冥界開戰,不是咱們平時的演習。”
“我知道。”
錦書看向她,眸底似有火焰在燃燒,“神女,讓我一起去吧,我會幫上忙的。”
神女自來都是一個人,至少戰場上有個她能信任的後背啊。
只要她需要,他願意作為她的家人、朋友,用自己的後背撐住她。
羲和卻斂了笑意,半晌才嘆出一口氣:“錦書,替我守好陽景殿,在家裡等我回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鄭重地喚他“錦書”,她說等她回“家”。
錦書的鼻子莫名一酸,許多反對的話哽在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最後還是聽了她的話,拖著長槍回去了。
羲和立在雲層之巔,睥睨著冥河對面那陰霧四起、火焰升騰的冥暗之地。
領兵的是冥王萬噬,他身披黑色戰袍,手持一隻三刃橛身法器,凌空浮於冥河之上。
身後是浩浩蕩蕩的百萬陰兵、鬼修,渾身瀰漫著陰邪之氣,攪動得冥河水翻滾沸騰不止。
與羲和的視線碰撞到一起後,萬噬泛著血色的眸光一凜,高喝了一聲:“殺!”
羲和的手上握著一杆曜靈神戟,跟著振臂一呼:“戰。”
“殺——”
“殺——”
“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猶如一道驚雷,撕破了被黑暗遮蔽的天空。
百萬兵將傾襲而下,與鬼修陰兵戰到了一處。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天地暗沉地猶如墨色,仙冥兩界的法器和兵器在墨色中交織,迸發出驚心動魄的光亮。
喊殺聲、悽嚎聲、哀痛聲,聲聲驚破天際。
神光和魔焰的相爭,戰到日夜顛倒、山河變色,這場戰役持續了半月有餘。
整個冥河兩邊狼煙四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慘烈無比。
終於,經歷了一場惡戰,犧牲了百萬兵將,眾神歸墟,將冥界的一干邪修鬼魅都消滅殆盡。
戰爭的慘烈讓沈喬初心神劇顫。
羲和耗盡神力後與萬噬一起消弭於這個世界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天界的方向。
那一瞬間,沈喬初彷彿和她炙熱的視線對上了,驀地,她的心口一陣絞痛。
不過一息之間,她好像已經看透了她的一生。
羲和的一生光華璀璨卻又孤單荒涼。
看著她的身體和魂識散作一片星海,消失在了山河天地之間,沈喬初的眼眶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