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平息下來，他忙不迭的開口，“你，真談了？就上次吃飯那個小少爺？
哎喲我就說，我付隊的眼睛就是尺，上次就沒看錯，你倆之間黏黏糊糊的……嘿，不過看起來你對人家沒老實啊，他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你打算一直瞞著？
我就說呢上次碰見你，你家經理對你的態度也奇奇怪怪的，你該不會搞那種裝窮測試真愛的把戲吧？
還是別吧，我看你家那位不是好糊弄的，你別到最後弄巧成拙反而不美了……”
他說了半天都沒得到任何回應，不得不強迫自己住嘴。
不用看他都猜得到，現在紀明鶴的手機一定離他的耳朵一米遠。
“行行行我不囉嗦了，你等著啊，你難得有這種私事拜託哥，哥一定給你整得妥妥帖帖的。”
“誰哥？不想讓我幫你做嫌疑人側寫了你就儘管繼續得瑟。”
沒想到這會紀明鶴的反應又那麼快了，不過……“我比你大那麼多，我稱一聲哥怎麼就不行了？”
紀明鶴：“就是不行。”
付城：“我他媽……成成成，你哥，您是我哥！說起來您老要休假到什麼時候？不會談戀愛了就不想工作了吧？那麼多罪犯等著您幫我抓呢大佬！”
紀明鶴卻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隱瞞，“我最近狀態不太對，陳局不會同意我歸隊的，再等一段時間看，至於其他的，你如果有實在緊急或者疑難的案件，在不透露案情機密不違反紀律的情況下找我幫忙，陳局最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付城：“……你都說了不能透露案情，你還能幫個屁。”
“看不起我？行，你愛找不找，反正我的事你抓緊給我辦，就這樣。”
“誒誒別掛，那啥……都談上了，最起碼把人帶來和我們這些好同事吃個飯認識一下吧？”
付城是衝動開口，說完就有點忐忑，幾乎屏住呼吸等待紀明鶴的拒絕了，沒想到對方靜了一會，最後說，“我問問他。”
然後才掛了電話。
付城瞪著自己的手機，半晌忽然笑罵了一句，“這臭小子。”
但是現在他是真的感覺，紀明鶴變了，他變得不再一味的疏離所有人，不再像是個看客一般高高的飄在半空中不在乎自己哪一天忽然就摔下來粉身碎骨了。
最讓付城欣喜的是，他竟然能主動開口說起關於自己的狀態了。
付城還記得第一次見紀明鶴的時候，那時候紀明鶴才十六七歲，跟隨著他的老師，幫警隊跟進一起跨國的大案子。
付城那時候也是特案組的一員，看到紀明鶴的第一眼只當是跟著家長來湊熱鬧長見識的小屁孩，卻沒想到在案情分析，嫌疑人心理畫像上，這個一臉拽樣看起來很目中無人的小屁孩居然能夠侃侃而談，甚至還搞什麼側寫，帶入罪犯視角回溯犯罪的過程和罪犯的心理。
付城永遠忘不了那一幕，那時候的小孩不單單在他看來，可能在當時在場所有人看來，都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他甚至在想，這個孩子，以後如果不能成為我方的人，那麼一定會成為“對面”的人，而且還是那種會幹出大案要案的人。
後來付城還撞見紀明鶴被自己的老師訓，那位德高望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訓人是真的很讓人發怵，小紀明鶴卻全程面無表情。
付城記得最清楚的是老教授最後苦口婆心的說，“我告誡過你多次，不要為了查案用“共情嫌疑人”的方式來做側寫，久而久之終有一天你會被困進去，走不出來，你聽說過嗎，凝視深淵的人也同樣被深淵凝視著，你想毀了自己嗎？”
少年久久沒有回答，別說老教授，就是付城都覺得，這是天才少年心裡不服，認為自己一切都能掌控，認為旁人的說教都是廢話，以沉默來表示反抗。
但是就在老教授露出失望的表情，轉身想走的時候，站在那裡低著頭的少年忽然說道，“可是我早就被困住了。”
付城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當初他的那種心情，他似乎在那一刻也共情了少年紀明鶴，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絕望和死寂。
其實付城這樣的大老粗，當時一時間也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是什麼，總之感覺很喘不上來氣，很難受。
後來他就記了那個少年很久。
一直到一年前，陳局說為局裡引進一位人才，並且親自帶了紀明鶴過來，他第二次見到他。
只感覺紀明鶴變得更讓人看不透，更讓人不願意接近，也更……死氣沉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