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放下筆, 合上日記本, 有些遊神似的從桌子跟前站起來走到房門前,她顫顫悠悠地問了句“誰啊”,隨後想到可能是蘇晏給她送早餐的,畢竟今早開機儀式之後,她就像是見了鬼一樣逃也似的跑得飛快。
想也不想開啟了門。
目光只是前方入眼的是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 當時她就有些懵逼因為她記得今天蘇晏穿的卡其色呢子連衣裙, 再仔細一看那胸, 嗯,平的。
花眠僵硬地抬起頭, 視線掃過那弧線曲度完美的下顎, 對視上一雙深邃的黑色瞳眸,面容英俊的男人大概是來的時候太匆忙沒來得及撐傘, 當一滴水珠順著他的額前碎髮滴落……
他對花眠笑了笑:“花眠?你別緊張, 先聽我說,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
花眠面色慘白,大驚失色!
沒等面前男人用他那好聽的聲音把話說完, 她就“啪”地一下狠狠把門拍在了他的臉上!
“哐”地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
站在門外, 男人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笑容凝固在了唇邊,轉瞬間,那瞳眸之中有流光百轉, 思緒沉澱,他收起了那抹笑容,抬起手,想要敲門——
片刻之後。
彎曲的手指舒展,他的大手掌心輕輕在面前那緊緊關閉的門上扶過,正如他當初扶過她頭頂柔軟的發……
男人輕輕嘆息:“你果然沒有接受那個遺忘咒,花眠,是我,我回來了。”
至此,如同一顆重彈砸下,門裡的人從大驚失色,變成了魂飛魄散。
……
房間裡面,花眠靠著門坐在地上手軟腳軟,腦子嗡嗡的眼前一片發黑,幾乎等了很久才找回自己離家出走的三魂七魄。
門外沒有動靜,他應該還在。
內心的狂喜被震驚和驚慌失措碾壓得消失無蹤,花眠張了張口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又無奈地閉上嘴,手腳並用爬到房間裡,爬上床,鑽進被子裡,拖過玄鏡——
對無歸一陣奪命狂呼。
………………………………………………無歸果然早已知道一切,面對花眠的驚慌失措,他無比淡定,將後來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玄極後來身體狀況每日愈下,並不單單是思憂成疾,被花眠活活氣死的,總的來說,其實他第一次跟花眠吵架時吐完那一口血之後身體調理的不錯,本無大礙,後來再吐血,跟這事情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是庸醫整斷不出個所以然,才非說他傷上加傷……
其實天燈節那日玄極從浮屠島看完玄鯨回來,嗜睡,精神不濟,偶爾有嘔血,完完全全就是浮屠玄鯨的鍋:早就說過這條魚有點神奇,作為比花眠還老的上古北冥之鯤,具有儲存人靈魂的本事……
而鯤因來自北冥,可預見人之生死,那一日的親密接觸,讓它預見了這個自小追在自己屁股後頭卻總也追不上也不見妥協、如今終於長大的小鬼,日後必定會在與邪神一戰之中戰死……
所以,浮屠玄鯨很好心地將玄極的三魂七魄剝離了一些儲存了下來——
嗯,就在玄極抱著它哭得像個還在喝奶的失戀智障的時候。
再之後,就有了花眠夢境中,浮屠玄鯨歸來,在玄極墳前哭泣,那一滴眼淚……其實就是將玄極當日的那一滴眼淚還了回來。
“如果你開心的話,”無歸面無表情道,“可以理解那為創造奇蹟的真愛之類,聽說你們這些白痴小姑娘都喜歡這種浪——”
花眠:“請你閉嘴。”
無歸:“……”
所以,玄極當時那些病症,根本就是離魂之症,他三魂七魄之中最主要的魂,名曰“胎光”,是主神,人們判斷一個人是否死亡,就是看其胎光,如果一個人胎光丟了……
哪怕不被邪神捅一劍,他也命不久矣。
而玄極的胎光之魂,伴隨著那日的眼淚被浮屠玄鯨一起儲存……直至與邪神大戰之後兩年,上個月,浮屠玄鯨才將之歸還。
得了主魂的玄極自然復活了。
然後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前幾天才剛剛甦醒,就迫不及待地給自己批了個名叫“尋妻”的馬甲跑來現世——
故事結束。
無歸點評:“還‘尋妻’,噁心死了你們。”
只是此時花眠已經無力反駁他。
捂在被窩裡,她再一次地聽見了自己心如擂鼓之聲,握著玄鏡的手在顫抖,手掌心全都是汗……“啪”地一下將手中鏡子狠狠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