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從小到大獲得的那些獎盃,入流的不入流的,亂七八糟的獎都有一個專門的席位。落地窗外是家後面的花園,另外兩面牆則掛滿了我的照片,每一張都用專門的和櫃子配套的相框裱起來,大部分是我在練琴和獲獎時我媽抓拍的,其他事情的照片又在其他的房間。
我推著李遲舒邊走邊看。
“這個,是我四歲我媽帶我去店裡挑鋼琴,我第一次摸上去的時候我媽偷拍的。”
“這個是我第一次坐上去。”
“這張是我在家第一次上鋼琴課”我往窗邊一指,“就在那個位置。”
“這個是我第一次因為不想練琴撒潑,哭得醜死了。不夠我媽拍的。”我笑道,“我媽恨不得她眼裡直接長個照相機。”
李遲舒也跟著我笑。
他的眼睛閃動著,目光在一張張照片上流動,來來回回地看,就像在辨認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沈抱山。
“真好。”他站在我身前,仰頭凝視著照片牆,“你媽媽很愛你。她記得你所有的……”
他思索著,在找一個合適的說法:“榮耀。”
李遲舒又重複一遍,我看見他後腦勺點了點:“嗯,她記得你所有的榮耀。她很愛你。”
“是喔。”我從後面環抱住他的脖子,抬起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在他髮旋上打轉,“李遲舒你知道嗎,記得住所有的榮耀是愛,記得你所有的遺憾也是愛。”
李遲舒似懂非懂地應和:“唔。”
我無奈敲敲他的頭頂:“你有時候真是笨死了。”
“唔……啊?”
我把他轉過來面向我:“李遲舒,以後你所有的榮耀我也會記得的,你的照片會和我一起掛滿這個房間……還有別的房間,別的房子。”
他又開始揪自己腿邊的褲料,直著眼睛問:“你也會給我這樣拍照嗎?”
“我會。”我說,“如果你想,我的媽媽也會。”
李遲舒一愣:“也會什麼?”
“也會給你拍照,記住你的榮耀。你的快樂,你所有值得被記住的時刻。”
我說:“她也會像愛我一樣愛你。”
李遲舒怔怔的。
“你不知道嗎?”我告訴他,“媽媽會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小孩。而李遲舒呢,是最值得被人喜歡的小孩。誰見了你都會愛你的。”
我想我需要在李遲舒每天醒來時都說一遍這句話,這樣才能讓如此呆板而不信任世界的他相信這是一個事實。
我的腦子裡閃現這個想法的時候,人已經抱著李遲舒吻到隔壁書房的床上去了。
他在我離開他雙唇的間隙大口地喘氣,兩隻手交疊在肚子上,之前攝入的一點點酒精似乎在這時起了作用,讓李遲舒的語言系統也變得紊亂。
他說:“沈抱山,我肚子裡好像有鹿在跑。”
“那不是鹿。”我說,“李遲舒,人的肚子裡不會有奔跑的鹿。”
他眨眼:“那是什麼?我覺得它動得很快。”
“是心跳和喜歡。”
(……)
“少放屁。”我喝了口涼水,稍微來了點精神,“他今天五點過才睡。”
“五點?”蔣馳難以置信地看向李遲舒的房門,“不是……你們昨晚幹嗎去了啊?”
阿姨早上煎的三明治也放在臥室外頭吧檯上,這會兒已經涼了。我拿起來咬了一口,盯著蔣馳不說話。
“……”
“……”
從蔣馳瞬息萬變的驚恐和憤怒眼神裡我覺得他應該摸索到了答案。
“你們……”
他伸出一根指頭,又變成五根:“五點……”
我轉了轉脖子,抬腳朝三樓去。
“沈抱山……你當真屬虎的……”
“你畜生啊……”
我回頭看向他:“你也屬虎。”
蔣馳一愣。
我笑了笑:“你怎麼不畜生?是不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