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的宗延黎略微愣住,宗延黎卻是伸手牽住了韓氏的手。
那粗劣滿是疤痕的手牽住了韓氏的手,她看著這握住自己的手,看著那手上粗糲的面板霎時忍不住哽住了,這雙手伸出來,連她這個老婦的手都比不得,如何叫人覺得是女兒家呢?
宗延黎如此堅定的握著韓氏的手喚她:“母親,阿孃。”
“你不必為我思慮,阿孃我是您的孩子,您永遠是我敬愛著的母親。”宗延黎握著韓氏的手放在了自己臉上,她蹲在韓氏膝下微微抬頭看向她說道:“這條路是我要走的,我從無悔意。”
“誰說女子便要穿紅妝,這身軍甲於我而言,便是最好的。”
“阿孃,我誰都不怨,我只要爹孃都陪在我身邊,便足夠了。”
韓氏再忍不住,熱淚湧上萬分崩潰,滿目淚意顫抖著手撫著宗延黎的臉頰,最後伸手將宗延黎抱入懷中道:“阿孃對不起你,我的孩子……”
宗延黎喉結滾動,微微閉眼壓下心中情緒,伸手為韓氏擦去臉上淚水,笑望著她說道:“母親待我歸家,再在母親膝下盡孝。”
韓氏哽咽點頭:“好,好……”
韓氏輕撫著宗延黎的發頂,淚中帶笑說道:“阿孃等你回來。”
宗延黎離京的那日恰逢小滿,稍有雷雨。
宗延氏府門前,韓氏與宗延茵打傘相送,望著那無視風雨跨上馬背的宗延黎,韓氏眼底的哀傷久久未散,她強打起笑顏走向宗延黎,高聲囑咐著:“路上慢些,累了就歇歇。”
“阿兄,這是我給你做的乾糧。”宗延茵拿出了油布包裹包著的東西,一股腦的都放去了宗延黎的馬背後。
“照顧好自己,若得空了記得給家中來信。”宗延茵緊緊牽住了韓氏的手,已是忍不住溼了眼眶。
她們已經太多次,太多次這樣送別宗延黎,送別父親了。
宗延黎衝著她們點了點頭,看著宗延茵道:“阿妹,好好看顧母親,若有什麼難處便傳信來。”
宗延茵紅著眼睛點頭,宗延黎再不多言,深吸一口氣拽緊韁繩帶著聞年以及一行親兵護衛離京而去。
韓氏望著宗延黎那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宗延茵伏在韓氏肩頭小聲哭泣,旁邊站著的衛松鶴很是心疼,只能安撫似的伸手拍了拍宗延茵的肩膀。
她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家國,註定缺失了身為子女該盡的孝道。
而此時的慶國,卓康順自當不會甘心就此失敗,欲要捲土而來再戰,而國庫空無一物,如何籌備軍資都是個問題,只能強奪百姓家中餘糧,勒令每家每戶都需上繳糧食。
這糧食不限於麥谷,還有家中養的雞鴨,甚至雞蛋。
更別說牛羊豬狗了。
慶國這如強盜一般的決策終於引起了眾怒,可卓康順不覺得不對,他作為皇帝都能親自在外督戰,而百姓們卻連這點糧食都不願拿出來。
暴亂之下便有殺戮,凡是反抗者皆是被當場斬首,甚至屠戮不論婦女孩童。
如此暴君終於讓慶國百姓懼怕屈服,卻也是帶來了無盡的陰霾。
宗延黎回到軍營之中,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便得知公孫璞和霍文啟都回來了,兩人都不負眾望,一個將隴川詹氏說服而來,一個將天雷寨都搬來了。
“將軍將軍!”霍文啟見著宗延黎回來大大鬆了一口氣,簡直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似的,連忙上前道:“那天雷寨的大當家已在營外不遠等著了,這寨中皆是山匪,未得將軍發話我等不敢輕易讓其近前。”
“且,那符寨主說必須要親自見到將軍才行。”霍文啟連忙說道。
“都來了?”宗延黎有些驚訝。
“全都來了。”霍文啟說起這事的時候也是讚歎萬分。
他原以為此去恐怕需要費些時日,又擔心這寨主不好說服,做了許多瞭解之後方才尋去了天雷寨,誰知那天雷寨的寨主符嘉石,聽聞了霍文啟的來意之後,直接把人奉為座上賓了。
霍文啟還擔心這符嘉石是欲行先禮後兵的把戲。
卻萬萬沒想到此人萬分好說話,在確定霍文啟是宗延黎帳下,又是出自平南營的,當下毫不猶疑便要跟霍文啟走。
“那位符寨主並未說緣由?”宗延黎也覺得意外了,難怪霍文啟這一去一回這麼快。
“沒說啊。”別說是什麼緣由了,符嘉石直接將山寨搬空,一把火直接燒了寨子斷了後路,帶著一幫兄弟就跟著霍文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