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府上宴客那是難得的大場面,待邀帖發出去,凡是收到了帖子的高門世家無一不是驚喜又惶恐的。
而宗延黎這邊得了太后送來的懿旨,宗延黎如今既已位居鎮北王,這王府選址自然也該落下,高太后命人送來了幾處舊址,連帶著風水都看好了,供宗延黎挑選。
宗延黎選不出個所以然來,轉頭讓人送去了母親手中,讓韓氏代為挑選。
“將軍,龍將軍叫人遞來了口信,諸位將軍選址之處都定下了。”高飛林近前來說道:“還有幾位將軍不願留居京中的……”
“嗯。”宗延黎應著點頭道:“無妨,把邀帖送去便可。”
“是。”高飛林垂首應下。
宗延黎忙著寫摺子,這會兒在書房之中竟是格外想念裴良等人,瞧著奏摺上未乾的墨跡深深皺眉,軍中事務繁多,便是在家中也是一日都擱置不下,更別說如今回了京中,有點什麼事都需得上摺子了。
真是麻煩。
院外宗延光赫陪著宗延昊焱,以及宗延耀兩人練武。
“阿兄,你跟著父親去了戰場,是不是很危險?”宗延昊焱仰頭望著宗延光赫詢問道:“我也想從軍,我什麼時候才能像阿兄一樣跟隨父親從軍?”
“我也想!”宗延耀連忙開口道。
“你還小呢。”宗延光赫略微垂眼看著兩人,面對他們的問及,戰場之上是什麼樣的,滿眼憧憬的想著自己能夠上戰場浴血殺敵的威武樣子。
宗延光赫卻是逐漸沉默了,他垂眼看著他們臉上的純真笑容,心中蔓延起了幾分酸意。
他似乎終於明白了,當初的他也是如此一腔熱血想要從軍,想要殺敵。
如今他也確實做到了殺敵扞衛家國,可是也實打實的看到了身旁將士們戰死,父親將他帶入軍中,將他安排進了軍營,與諸多同帳的兵卒同吃同住。
那些帳中的兵卒,大多比他年長許多,對他頗有照顧,或許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又或許是念他年紀最小。
可就是這樣對他多番照顧的叔伯們,一年又一年,一個接一個的死在了戰場之上。
最後直到他自己親自涉足戰場,手中的刀刃終於出鞘,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血會這樣鮮紅醒目,會這樣滾燙灼人……
原來殺敵,也不是那樣的讓人開懷的,曾經多麼期待憧憬,他也第一次理解了父親一直所期望的,天下太平是何等來之不易的事情,更加深切的體會到了父親的不易。
從軍為將這條路,實在是讓人……
難以釋懷。
“阿弟,好好練刀,只有變得像父親那樣強,才能保護更多的人。”宗延光赫伸手,輕輕拍了拍宗延昊焱的腦袋,少年的手掌之中,也磨鍊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子。
“我會的。”宗延昊焱仰著頭笑。
遠處韓氏望來,眸中又泛起了淚,她側開頭呢喃著:“老了,我真是來了……”
宗延黎將手頭上的事情做完已是過去許多,她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忍不住轉頭對著聞年道:“裴良哪去了?”
聞年愣了愣,有些困惑道:“許是……在酒樓客棧?”
“讓他來府上住吧。”宗延黎幽幽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