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誠俊打坐的姿勢很標準,換身僧服,剔了光頭,以他現在的平靜氣息,儼然便是一副小僧入定的模樣。
此時的他長髮披肩,面如死水,盤坐蒲團,怎麼看都不是那麼安靜的模樣,在肖遙的眼中,倒更好像是一頭被鎖住的獅子,隨時都可以攻擊,它所能觸及到的範圍之內。
肖遙握著那把匕首,走進了南誠俊鎖鏈所能觸及的範圍之內,拿著那本原本屬於南誠俊的浸過毒藥的匕首,在南誠俊的眼皮前晃著,將那透入南誠俊眼皮中的光影,用毒匕首擋去幾分。
對於南誠俊的身手,肖遙並不敢大意,另一隻手中夾著一根麻醉針,只是南誠俊稍有異動,匕首隻是一個攻擊的幌子,麻醉針才是真正的殺招。
來回晃了幾下,刀影遮住了南誠俊的眼,除非是人睡著了,否則正常人閉目養神的人一定會感受到那光芒的存在。
然而,南俊誠卻並沒有什麼反應,仍好像小僧入定一般的坐著,哪怕是肖遙的匕首尖幾乎便要點到了南誠俊的眼皮前,南誠俊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難道,他真在一心修佛,清了心中雜念,肖遙的腦海裡有些奇怪的想著,暗道,真要是那樣的話,那這個南誠俊還真是一個怪胎,這樣的環境下,他居然還能一心修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而不是發飆,對此,肖遙也是大感敬佩。
正值肖遙的手,握著那把匕首,保持著一個很危險的距離,手感乏酸,又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去做的時候,南誠俊開口了,那張稍有些乾裂的嘴唇,微微開啟,傳出一道好像舌頭上夾著一個大夾子一樣沉重的聲音。
“其實,我已經中毒了,比你想象的還要深,雖然我還保持著一絲明智,但我卻再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了。”
緩緩的睜開雙眸,南誠俊的頭沒有活動半分,只是活動著那一雙往日犀利無比,而如今卻有些像死魚眼一般的眼球,望向了眼前的肖遙。
乾癟的嘴角微微裂開,露出滿嘴的血紅牙齒,看起來有幾分猙獰,哪怕如肖遙這般內心強大的人,看到南誠俊那平靜表面背後所展現出來的陰暗面孔,心裡也不免產生了些負面的情緒。
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廢了,只是憑那血口死魚眼,這人的心現在除了恨,再沒有別的任何情緒,而身體上的限制,已經使得他沒有辦法再恢復鬥志。
匕首收了起來,肖遙這時候,再把他變成傻子,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人都變成一個廢物了,再把他變成傻子,這似乎沒有什麼意義了。
到了這一步,肖遙對石誠南也有些摸不準,他這麼把師弟折磨成這個樣子,似乎並不是什麼好的事情,同門相殘,確實有些殘忍了。
但細想一下,南誠俊對石誠南的追殺,都是要要命的敵對方,怎麼對待對方,似乎也都是合理的。
這種涉及到情感上的問題,肖遙最是為難,他不喜歡把所有的事情,都摻雜太多的情感,這種感性的認識,往往會將人的理性掩蓋,令人迷失方向,這是肖遙不希望,也是不願意成真的。
向後退開了幾步,肖遙離開了南誠俊所能攻擊的距離,在地面上,有一個用亮彩畫的線,肖遙知道那是石誠南特意畫的,以安全的提示。
到了安全區,肖遙這才轉過身,向門口走去,臉上的表情有些落寞,這時候,他對南誠俊已經過沒有任何想法了,只要石誠南一天不放南誠俊離開,他便等於在這裡當活死人一天。
“這就走了嗎”南誠俊那生硬沙啞的聲音又從肖遙背後傳了出來,似乎有些期望的說道:“上個月,我師兄給我找了個女人,懷上我的孩子沒有,如果沒有,那再給我換一個,挑個屁股大的,好生養。”
腳下好像被釘了一顆釘子,肖遙的腳步瞬間釘在了原地,臉龐輕輕的抽動了兩下,暗歎了一聲,看來石誠南真是一輩子不打算放了南誠俊了,但卻有了讓南誠俊放下心中執念的辦法。
找一個女人,替南誠俊生一個孩子,透過撫養那個孩子長大成人,甚至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換成任何一個對人生沒有希望的男人,內心中都會生出一點點希望,然後看著那個孩子越來越大,心中的執念也會漸漸的都轉移到那個孩子身上,仇恨也許會在一天,漸漸的淡薄,直至消散。
計劃不錯,肖遙也不得不為石誠南豎一根大拇指,可能這也是石誠南現在想挽留南誠俊最好的辦法了。
放了南誠俊,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殺了石誠南,而不放了南誠俊,石誠南並不想他死在這裡,為了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希望,這個辦法,確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