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苦苦挽留馮正祥師徒在這裡住一晚,馮正祥不住,執意要走,主人就給他們燃起一個火把,千恩萬謝地送他們出了門。
才走出村口幾步,馮正祥就從後面用力一吹,火把瞬間熄滅了。他還嘟囔著:“哪兒來的大風啊,把火把都吹滅了。”李與恩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知道是師父在搞鬼。師父年紀大了,卻跟個老頑童似的,時不時就喜歡捉弄他一下。看著黑漆漆的夜幕,李與恩怯怯地問:“師父,你不是有火鐮嘛,把火把點著了再走吧,這麼黑,路都看不見。”“摸索著走就行啦,風大,別舉火把,前面就是森林,萬一引起火災可就不好了。”馮正祥邊說邊走,一雙小眼睛在黑暗裡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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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兩個走了幾個小時,才在凌晨兩點回到馮正祥的家。七十六歲高齡的馮正祥無妻室無兒無女,一個人住在半山腰的幾間茅草房裡。李與恩是他兩個月前在出診路上“撿”回來的。李與恩長得很瘦小,今年二十歲,馮正祥見到他時,他倒在一片亂葬崗的一個新墳堆上,滿身血汙,手腕上出了很多血,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馮正祥探到李與恩鼻子裡還有一點點微弱的氣息,當下對他採取了急救措施,然後像拎個孩子一樣將他拎回了家。
七天後李與恩醒過來了,馮正祥就問他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為什麼不想活了。李與恩看到面前這個個子跟他一樣瘦小,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弄清楚眼前這位竟然是他們這縣裡最著名的郎中馮正祥時,一下泣不成聲。告訴馮正祥他不想活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子躺在床上不斷流血,流了好多血,直到流乾,直到妻子無奈地離開,他卻無能為力。他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什麼都不會幹,什麼都幹不了,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好,救不了她。
看著淚流滿面的李與恩,馮正祥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很多女人在生孩子時都會走那條路,你先睡一覺。”
李與恩說:“如果事先能把你請到我家去,或許能保她一條命。我好後悔當時為什麼要聽我阿媽的話,只請穩婆,不請郎中。”
馮正祥有點無奈地說:“生產時血崩,目前無治。請誰去都一樣,沒人都堵住那個血口子。”
李與恩愕然,在這之前,他沒見過馮正祥,大家都把馮正祥傳得神乎其神。說他以前曾是宮中太醫,醫術高明,神出鬼沒,也不跟村民們同住,一個人住在山上。他若回家,必是回家採藥製藥,不需要採藥製藥時一般都在外面遊蕩。由於他行蹤不定,能遇上他,讓他醫治的人都覺得是自己運氣好福氣好。三番五次上門找他,卻連面都見不著的人,只能嘆自己福薄命賤,得不到“神醫”相救。
李與恩醒過來了就想回家,馮正祥卻說:“你失血過多,雖然醒來了,也不能回家,得跟著我,讓我為你調養一段時間,才能回去,你若現在回去,還是死路一條。”其實李與恩也不想回去,他實在無法去面對那個房間,面對沒有了馨兒的家。他試著下床走了幾步,真的覺得腳底如踩在雲朵上一樣,直打飄。這麼動一下,就頭暈目眩。趕緊又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他原是想一了百了地跟了馨兒走的,卻沒想到被馮正祥遇上了,將他拎回了家。
馮正祥說:“死你都不怕,還怕活著麼?以後你就跟著我去混吃混喝吧。”馮正祥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兩眼一閉兩腿一蹬就走了,但是這一身醫術若跟著他進了棺材,就有點可惜了。所以,他決定收李與恩為徒,將他這一身本事傳授給他。他看出了李與恩生性膽小,所以以後出診,他都要等天黑了才上路,到哪都一樣,從來不在白天走路。想讓李與恩走多走夜路,練練膽子。
李與恩既得了這個大機緣,拜了師父,就寫了信回去告訴母親,想安心的在這裡跟著馮正祥了。
母親託人給李與恩回信,告訴他那個孩子活了下來,他既然有機緣學醫,就安心跟著師父學醫,不要掛念家裡。
李與恩收到母親的信,才想起妻子當時是生下了一個孩子的。現在妻子死了,作為父親,他要擔負起養育孩子的責任,而不是將孩子丟給母親,於是李與恩就跟師父告假,想回去將兒子接到自己身邊來,自己帶著。
馮正祥說:“再過一個月才回去吧,等你的身體調養得差不多了,你才有精力照顧孩子。”
:()我的太公是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