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上海灘西南,松江縣西司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如別家一樣,在這個時刻,裡面也是一片漆黑。
但是後院深處,一間房外,卻杵著兩個精壯漢子,如泥塑一樣沉默在黑暗的夜色裡,既不說話,也不動彈。
忽的屋內燈火亮起,接著房門被推開,一個打扮的如同道士模樣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屋內燈火與外面月光交相輝映之下,襯的他臉色忽明忽暗,目光幽幽,邪氣外露!面上掛著一抹古怪的笑意,分不清是喜悅還是憤怒!
若是陳天默看見此人,必然會驚喜交加,因為這男子正是他遍尋不到的一大對頭——太虛子。
“參見大長老!”
守門的兩個漢子自然都是天理宗的徒眾,一個叫“棗生”,一個叫“杏脯”,都曾在京城參與過營救提多羅剎,見太虛子出來,連忙行禮。
太虛子擺了擺手,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棗生答道:“回大長老的話,已經凌晨四點鐘了。”
杏脯在旁邊陪笑道:“大長老這次閉關修煉,結束的好快啊,看來是修行異常順利!那位涅教世尊傳授的神功,必定是被大長老修煉大成了!”
太虛子聞言,大皺眉頭,啐了一口,恨聲罵道:“順利個狗屁,大成個姥姥!提多羅剎傳授的幻術有問題,他對我藏了私,修煉到緊要關頭時,訣法不對,根本進行不下去,害我險些走火入魔!虧得是我還有點底子,及時剎住,這才沒有釀成大禍!嘿嘿~~那廝可真個是黑心爛肚腸的妖孽啊!貧道救了他,他居然還要害我!”
棗生和杏脯聞言,都是又驚又怒,紛紛破口大罵。
“大長老,咱們這松江分舵裡有十來個好手呢!只要您一聲令下,大傢伙便去宰了他!”棗生殺氣騰騰的說道。
杏脯也附和道:“是啊,大長老!既然那妖孽對您不是真心實意的,那留著他也沒什麼用處!宰了吧!”
太虛子道:“他現在在哪兒呢?”
棗生說道:“那妖孽就在前院屋裡睡覺呢!有梨頭、桃核他們幾個暗中守著,咱們現在過去,正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他!”
太虛子冷笑道:“神不知鬼不覺?去叫梨頭、桃核他們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吧!”
棗生吃驚道:“他們犯什麼錯了?”
太虛子道:“提多羅剎早就不在分舵了,他們竟不知道?還暗中守著,守什麼?守個寂寞!”
棗生和杏脯面面相覷,都不大相信太虛子的話,卻又不敢反駁。
太虛子知道他們的心思,“哼”了一聲,便大踏步往前院走去。
前院一片漆黑,太虛子走到院子當中,喝道:“別藏了,都滾出來!”
片刻的靜默之後,兩道人影從黑暗中掠了出來,拜道:“參見大長老!恭迎大長老出關!”
這兩人自然是梨頭和桃核了。
“蠢貨!”
太虛子把手一伸,“啪啪”兩聲,梨頭和桃核各領了個耳刮子,一時間暈頭轉向,不知怎麼得罪太虛子了。
太虛子也不解釋,走到提多羅剎的房門前,一腳踹開門,點亮裡面的火燭,棗生、杏脯都跑了進來觀望,但見屋內空空,果然不見了提多羅剎的蹤影。
棗生和杏脯這才心服口服,暗道:“大長老果然未卜先知,修為近妖!”
梨頭和桃核也都進來了,然後齊齊傻了眼。
“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長老,我們倆一直都在外面守著,連個盹兒都不能打啊!”
太虛子冷笑道:“就憑你們兩個那點微末道行,要是能看得住提多羅剎,那也算能耐了!”
“大長老,現在怎麼辦?”棗生恨恨說道:“咱們為了救他,廢了那麼大功夫,結果他傳了一套假的法術給您,這就腳底抹油跑路了,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咱們天理宗,何曾吃過這麼大的虧?!”
“大長老,您算一算,看他逃到哪裡去了!”杏脯罵罵咧咧道:“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給做掉!”
“別吵!”太虛子揮了揮手,兩顆眼珠子轉來轉去,十根指頭也在飛快的彈動,眾人知道他是在心算,於是便都安靜下來,不敢打攪。
“嘶~~~”
太虛子忽然停止掐算,倒抽了一口冷氣,喃喃說道:“那冤家居然也來啦!”
棗生忙問道:“大長老說誰?”
太虛子呵的一笑,道:“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