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的笑意來。
是在高興她的花被賣出了高價麼?
她家中出事,姜家為了減輕姜尚書的罪責,主動提出要補上戶部三百萬兩的窟窿,此時姜家應該捉襟見肘,所以連她也要賣花來添補。
她一直沒有向自己開口要錢,想來是因為他早早與她表明態度不肯幫姜家的忙。
可律法上他不能讓步,不代表他真的會冷眼旁觀到底。
姜尚書既然想出了自救的法子,用三百萬兩換得父皇的聖恩寬貸,自己也無可指摘,若是她來找他要銀子,他也願意給一些。
但是她一直沒有找他,這幾日他又在忙旁的事情,兩人甚至連見面都很少。
今日才知她竟走到了賣花這一步,想必手裡的銀子已經掏乾淨了。
“天色不早了,回宮吧。”他說。
“絮晚送殿下,良娣……”
兩人出了明月坊,姜荔雪想也不想地便往自己的馬車那邊走去。
才走了兩步,便被人揪著後面的衣服給拽了回來。
她被謝珣拽到了他的馬車上。
“說吧,”他靠著車廂上,微垂著眼眸睇她,“那個春夢,你夢見了誰?”
怎的又提這事?
姜荔雪的臉仿若被火燎了一般,迅速燒紅。
“什麼春夢?我才沒有做那種夢……”
“分明就是,還敢狡辯?”
姜荔雪決定來一個死不認賬,反正他也不能鑽進她的腦袋裡檢視:“不過是個尋常的夢罷了,殿下怎的就認定是那種夢?難不成殿下也做過?”
她自認為這般反問必定讓他無言以對,若非要她承認那是春夢,除非他先承認他也做過。
況且憑他那般不近女色的性子,他怎麼可能做過那種夢。
看著他倏忽沉默不語,姜荔雪以為他不會再開口逼問她了,心中正暗暗得意著,不成想他忽然開口,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做過。”
姜荔雪瞪大了眼睛,愣住了:他怎麼……承認了?
用那樣一張矜貴清冷的臉,就這麼平靜的認下了?
怎麼和她想象得不一樣?
“殿下你……”好一會兒,她才找回思緒,仍是驚愕地看他,“你什麼時候做過那種夢?”
那雙深邃如墨的黑瞳淡淡地看著她,沉靜如水的湖面下微微攪動起不被人察覺的波瀾。
“先回答孤的問題,”他並沒有被她的話帶歪,仍是執著於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甚至這次問得更加直接,“你夢中所喊的師兄,是誰?你們在夢裡做了什麼?”
姜荔雪沒有想到他竟然聽到了她喊師兄的囈語,且毫不委婉地揭發了出來。
太不給人留顏面了。
可那真的不是春夢啊。
不過是白日裡與師兄說了幾句話,剛好映照進夢裡罷了。
可謝珣明顯要追問到底,若是不與他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勢必不會放過她。
要怎麼跟他解釋呢?
夢裡師兄說要娶她,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與他說的。
她正努力想著該如何編造一個夢給他時,忽然被他捏住
了臉頰。
他將她拉近些,聲音裡藏了冰一般,威懾她:“不許說謊。
被看穿心思的姜荔雪,下意識地想要逃避,奈何臉被他攥著,才稍稍一偏頭便被他正了回來。
“殿下……她被迫正視他陰冷的眸子,他不給她編謊的時間,她也只能慢吞吞地與他解釋起來,“今日景州的舅舅帶著表哥和師兄來京城看我,師兄是我當年在薛家學習通草花時認識的,我還有一個師姐,我們三人自小一起跟著薛老爺子學做花。今日乍見,自是開心,所以才會夢見了他,在那個夢裡,他只是教我做玉蘭花,讓我辨識花瓣的紋理形態,我心思不專,問了他一個問題……
眼看要說道關鍵的地方,她腦中忽而靈光一現,“他嫌我問得多,腦子笨,要打我,我就躲嘛,求他不要打……
這樣的夢,也能與她那些囈語對應上。
加上她努力做出一副誠摯又委屈的樣子,謝珣似乎真的相信了她,慢慢鬆開了鉗著她臉頰的大手,垂下之後婆娑著指腹,神情沒有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了,應該是放過她了。
姜荔雪松了一口氣,雖然她撒了謊,但也沒有完全撒謊,至少前半段的夢境她如實說了。
馬車轆轆行駛在街道上,接下來的好長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