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點頭:“帶路。”
院中的青石板被朝露浸潤得清亮,盡頭的書房大門敞開,沈嘉禾遠遠就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
她快步入內,張師爺見此忙起身要行禮,沈嘉禾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徑直將外面情況簡短說了一遍。
她將佩劍往案几上一丟,擰眉道:“三萬難民的溫飽若不能解決,別說他們要暴亂,怕是涼城百姓也得亂。城中糧倉如今還有多少存糧?”
張師爺面露難色:“去歲收成不佳,年底又遇雪災,府尹大人早就開倉過兩次,這才不得已上奏朝廷放糧賑災啊。”
沈嘉禾早料到如此,她不由得看向端坐案後的人。
“先讓人管控城中所有米鋪,禁止涼州百姓哄搶,涼州沒有存糧,銀庫還有餘錢,將餘糧買下派給難民。”陸敬禎道。
徐成安道:“不行,城中百姓已有慌亂,此時管控米鋪怕會適得其反。”
“以沈將軍的名義擔保,三日後米鋪生意照常,若真是家中無米下鍋也可破例。”陸敬禎不慌不忙,“相信涼城百姓會信將軍良譽。”
“三日後呢?”沈嘉禾皺眉,“賑災物資三日後不可能運到。”
陸敬禎合上賬簿,抬眸朝沈嘉禾看來:“那就得辛苦將軍帶人剿匪了,山匪劫走涼州府尹,我們跟他們借點糧也不算過分吧。”
張師爺恍然:“祝先生說的不錯,太原地界的山匪常年盤踞河東糧馬道,加上去年雪災嚴重,他們必然囤了不少糧草,若能從他們手裡搶糧食,倒可以一解眼下燃眉之急。”
徐成安斷然拒絕:“不行,眼下我們的人加上涼州守軍不過兩百餘人,若動亂尚且難以控制局面,這種時候你要讓我們出城剿匪?萬一出事……”
“我不會讓涼州出事。”陸敬禎平靜看著徐成安。
“可是……”
“成安,你們先出去準備,一刻鐘後出發。”沈嘉禾回眸看向端坐案几後的書生,“我和祝先生說幾句話。”
張師爺應聲出去。
徐成安終於也還是轉了身。
門被輕帶上,室內光線收住,沈嘉禾撐著桌沿俯身:“眼下境地米鋪被哄搶所剩多少,你知道嗎?你又怎麼肯定城中糧食能支撐三日?哪怕有一個難民逃脫搶了涼州百姓,暴亂便會一觸即發,這些你想過嗎?”
陸敬禎笑了笑:“若我真死在這裡,將軍的秘密就不會有人知曉了。”
“祝雲意!”沈嘉禾咬牙。
面前之人仍是溫潤笑著:“將軍息怒,若有危險,我會跑的。”
“跑?”沈嘉禾死死盯住他,“你此刻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吧?”
從她進來到現在,這人扶著桌沿半分都未曾動過,便是在這光線不佳的內室,她也看得出他臉白得跟個鬼似的!
氣息更是亂得不行,沈嘉禾剛伸手想給他把脈,便見他不動聲色將手收了回去。
月白袖口染著墨香,他望著她道:“我不死,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