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樣地吃喝,照樣地睡覺。鄭毅文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情是——連楊小國都哭了,但他卻沒有掉一滴眼淚。他只是覺得胸口很悶,彷彿每一次呼吸之間,被他吸入肺部的不是空氣,而是粘稠如同瀝青般的未知物質。
所有人都很關心鄭毅文。
鄭毅文感激所有人。
而後,楊悠樂提到周鈞南,遲疑地問鄭毅文有沒有告訴周鈞南。鄭毅文還是搖了搖頭,他說:“周鈞南在考試,考完了他得回家過年,他沒必要知道。”
這是他們家裡的事情,的確沒必要告訴周鈞南。
再往後,舅舅在醫院裡流露出來的脆弱似乎只是曇花一現。他帶著老婆來到鄭毅文和楊秀珍的家,舅舅打量著,直白地問鄭毅文:“外婆的存摺放在哪兒?密碼多少你知道嗎?”
舅媽不吭聲,一雙眼睛轉來轉去,雖然假裝不在意,但其實一直在聽。楊悠樂在她爸身後,沉默地看著鄭毅文,鄭毅文和楊悠樂對視一會兒,再看向楊小國,說:“我拿給你。”
楊小國聞言頓時鬆了口氣,他抽了根菸,拍了拍鄭毅文的肩膀,說:“舅舅也知道你不容易,你把存摺拿來,舅舅會給你……留一些。”
鄭毅文得到了一萬塊,但楊秀珍存摺裡的存款也並不多,一共才七萬。葬禮辦完,楊小國要帶著楊悠樂一起走,被楊悠樂拒絕,楊小國嗤笑道:“隨便你,那你就過年再回來。”
他們走後,楊悠樂氣憤地說:“你怎麼真給他們找存摺!你還是傻啊鄭毅文。”
鄭毅文走到外婆的房間,他和姐姐一起坐在床邊上——這裡的一切還維持著不久以前的樣子,楊悠樂發洩一通,心裡舒暢不少。鄭毅文還是沉默不語,只是在收拾外婆遺物的時候,把床墊拆開讓楊悠樂看,楊悠樂看了一眼,鄭毅文說:“這裡面還有五萬塊錢。”
楊悠樂沉默半晌,忽然垂著頭輕聲笑道:“楊秀珍……這小老太……還真行啊。”
“存摺不給你爸的話,他們肯定會動手找。”鄭毅文說,“到時候這五萬也沒了。”
楊悠樂越笑越大聲,說:“明天我和你去存錢。”
“好。”鄭毅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