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溫柔相待。
那夜因為藥物的緣故,沈嘉禾其實並未有過多記憶。
如今再看,倒真像是她粗魯強迫了一個文弱無辜的書生。
身後之人塗得很認真,一遍不夠,還塗了兩遍。
“成德三十七年發生了什麼?”身後的聲音微頓了下,“你哥哥……”
“不要多問。”沈嘉禾打斷他,她背身利落繫上中衣,又將外衣套上,這才轉身,“這些同你無關。”
陸敬禎哽住。
外面傳來敲門聲。
“祝雲意,藥……”徐成安推門入內,沒想到沈嘉禾還在,他愣了下,“將軍……”
將軍的鎧甲丟在一側,連外套還沒穿戴整齊。
祝雲意手上還站著藥膏,床上的藥盒開著。
將軍在這裡上藥了?
將軍馳騁沙場多年,從小就說最仰慕老王爺和世子那樣的男子,不能真的看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吧?!
沈嘉禾沒多說,拎了鎧甲走到屏風後。
徐成安大步走到床前,將碗往書生面前一送:“喝吧。”
褐色湯藥在碗中輕晃,陸敬禎垂目看了兩眼,接過喝了。
這邊,沈嘉禾已經穿戴好便徑直出門去。
徐成安忙跟出去:“將軍傷得如何?”
“不妨事。”沈嘉禾側臉看他一眼,“這幾日你們相處得不錯?”
徐成安面子有些掛不住:“也沒有,屬下只是奉命行事。”
沈嘉禾沒揭穿,轉口道:“給難民的糧食供給就按祝雲意說的辦。”
徐成安不悅:“將軍帶糧回來的訊息早就不脛而走,大家正高興終於可以吃飽飯了,眼下又是何必?”
沈嘉禾沒回答,徑直推開眼前臥房。
涼州城沒有亂,大家都活著,這便是她入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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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軲轆從馬車上滑落的時候,沈嘉禾還窩在軟墊上睡著。
周圍一陣驚叫,接著她小小的身軀被人護在了懷裡。
沈嘉禾被嚇醒了,得知是馬車輪子壞了,外面又開始飄起雪花,冷風穿過車簾往裡頭灌。
侍衛往前探路說前頭不遠有個破廟。
玉媽媽將沈嘉禾抱下馬車,打算先去破廟避避風雪,待馬車修好再上路。
他們此番是剛從晉州城出來。
沈嘉禾本是在易家做客,易璃音不僅是沈慕禾指腹為婚的妻子,因為年紀相仿,也是沈嘉禾兒時最好的閨中密友。
只是她才在易家待了三日便接到家書讓她回家。
晉州城來了不少士兵,聽說是城中祝家出了事。
玉媽媽還在外頭和侍衛們交待著什麼,外頭風雪實在冷得很,沈嘉禾便攏著大氅進了破廟。
她起初是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在破廟角落的稻草堆裡找到了那個被凍僵了的少年。
她解開氅衣給他蓋上,又取來花雕酒喂他喝。
好半晌才見人睜開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她湊過去問。
少年一雙烏黑眼睛盯住她看,卻是沒回她的問題,須臾後又重新閉上,昏睡了過去。
沈嘉禾喊來玉媽媽。
“郡主別挨這麼近,當心過了病氣。”玉媽媽攔著,又說他燒得厲害,得看大夫。
後半夜,他燒得越發厲害,渾渾噩噩說著什麼。
沈嘉禾便又湊過去,想聽聽他在說些什麼。
他喃喃說:“我……我叫祝忱。”
“我叫沈嘉禾,我從豫北來的。”沈嘉禾以為他是醒了,問他,“你家住哪裡?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片刻未聽他回話,再看,發現他又昏過去了。
大夫來時天都快亮了。
玉媽媽將藥喂到他嘴裡,他又悉數給吐了出來。
玉媽媽唉聲嘆氣:“藥喂不進去可不成。”
沈嘉禾被嚇到了,她跪在少年身邊拉著他的手:“你別吐出來啊,不喝藥會死的!”
少年似是聽到了她的話,眼皮折出印痕,他努力睜開眼。
他道:“我不死,郡主。”
沈嘉禾倏地睜眼。
頭頂輕紗帷幔靜置,香爐裡漂浮著清淡薰香,她略一動,後背傳來輕微刺痛。
想起來了,她這是在涼州府尹宅邸。
居然無端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是因為祝雲意那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