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領軍嘴角的笑容保持的有些僵硬,在他腳上的力道,已經加到了張兮肋骨的臨界點,再稍微多加那麼一點力,他的整個胸膛,將散架塌陷,隨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銀甲領軍皺眉向下看去,發現張兮正用一雙染
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張開不斷在往外冒血的嘴,吐出六個字:“沒人…能…帶!走!她!”
“是條漢子,不過,可惜了!”銀甲領軍目光一寒,殺意沸騰。
“放了他!我跟你們走。”伏靈緊緊的裹著衣服,雙行銀淚掛在臉側,她不知道等待著她的將是什麼,她只知道不能就這樣白白的看著張兮死掉。
“很好。”
銀甲領軍身上的殺意瞬間消失,彷彿從沒有過,將腳從張兮身上收回。
收腳剎那,張兮非但沒覺著好過,反倒又往外連續噴了好幾口血,他試圖重新站起來,奈何失血過多,無法聚力。
“張兮,拜拜。”
看著倒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再次保護她的張兮,伏靈那漂亮的寶石眼睛就跟兩汪泉眼,嘩嘩不斷的往外冒著清泉,太多話想說,最後卻只化作了“張兮拜拜”四個字,與一個手半舉於空中揮了揮的簡單動作……
照夜大軍,啟程返航。
所經之地,無不鳥獸禁鳴,鬼怪繞行。
照夜巨獸的背上,多了一座別緻庭院,就如是建在一座小島上的庭院。庭院屋簷角,向下垂落著一匹一匹的錦玉遮簾,不論是有風吹拂,還是過大抖動,密集排列的遮簾都會將庭院裡的一切,遮掩的嚴嚴實實。連一隻小蚊蟲,都無法飛進。
銀甲領軍站在龜甲尾部,忽而,悄然一躍,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的從照夜巨獸身上,躍到了後面跟著的一騎兵的鐵甲馬背上。
不容置疑的命令下達,“凡,看到那個圖紋的,一個不留。”
“是。”騎兵俯首接令。
軍令下達,銀甲領軍雙腳腳底竄出一團氣流,緩緩的託著他,重新回到照夜巨獸身上的原位處,他雙手背在身後,目視前方的站在那裡,就好像從來沒移動過。
那位接令的騎兵在繼續跟著大部隊走了一小段路程,輕拉馬繩,身下的馬,準確收回向前邁出的馬蹄,他身後的四位騎兵,幾乎是同一時間,讓他們的馬停了下來。
後面的騎兵補兵依次補上,沒有任何停頓,隊伍繼續向前邁進。
村落裡,張兮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中逐漸升起的太陽,暖陽灑在他身上並沒讓他感到舒適,只有難受。
他的呼吸很慢,如同將死之人,他的雙眼裡佈滿鮮紅血絲,在那被血染得鮮紅的胸口處,有一個腳印,沾滿泥土,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髒的腳印。
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別人從他的身邊帶走了他的至親之人。
好不容易他不再是一個人,現在,他,又成一個人了。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這麼沒用。
五年前的自己沒用,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現在的自己,還是沒用,還是依舊無法保護自己的家人!
他抬起手,搭在自己的胸口,輕輕的捏起一點顏色豐富的腳底泥,放進自己嘴裡。
臭,苦,澀,屈辱,憤怒……種種味道夾雜在一起,不斷刺激著他的身體每一個毛孔,他要記住這個味道。
永遠的記住。
以後,只有他踩別人,不能再有人踩他!
決不允許再有人肆意搶走他的家人!
他站了起來,忍著身上的多處疼痛,咬著牙,堅持著,細細的品味著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疼痛,用深呼吸,吸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難聞惡臭。
他要記住這股惡臭,記住這股失敗者的氣味。
從今往後,他再也不要聞到這股味道。
“又回來了?”
張兮的目光突然一凝,氣息暫停,眼睛死死的盯著遠處的樹林,他熟悉那聲音,熟悉那氣息,熟悉那整齊劃一的默契,熟悉他們帶給自己失敗者的屈辱,沒錯,是照夜騎兵,他們,回來了。
“戰!”找了一圈,在一處地界撿起一把趁手的武器:一把砍柴刀。又到田地裡找了幾個被大火烤熟的紅薯,黑乎乎的皮也不剝,放進嘴裡大口啃著。
五名騎兵就像是一整隻軍隊般,幾乎是在張兮吃掉第五個紅薯的時候,浩浩蕩蕩的來到跟前,騎於馬上,傲然睥睨。
騎兵的頭藏在頭盔中,看不清表情,“小子,你,不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