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邊塞,還有大概一日的路,林淮追上了兩個人的步伐。
林淮過來那日,面色十分難看,看得出他重傷未愈。
莫要說林淮了,就連顧清婉這樣得天獨厚的體質,還要有後面的仔細調養,後續方才能夠痊癒的,林淮這種看起來孱弱的,現在還能活著就不錯了,他的臉上累滿了舟車勞頓的疲憊。
與夜宸稟告了這些日子的事情從而佐證了二皇子沒有遷怒丞相府之後,林淮便去驛站休息。
不多時候,顧清婉開門進來了。
顧清婉是夜宸的心上人,是端朝丞相的府上的嫡女,不管怎麼說身份都比林淮要貴重得多,況且夜宸肯帶她走到這一步,顧清婉的身份簡直不言而喻。
畢竟是主子,林淮只當顧清婉是來問顧子彥他們的事情,忙跪下來。
“見過顧三姑娘!”
他的聲音沙啞,看得出情況不容樂觀。
顧清婉在八仙桌前坐下,伸手扶他。
只是她還沒碰到林淮呢,便被林淮十分直接的躲開。林淮的眸子裡面帶著難以言喻的緊張,低聲道:“顧三姑娘不必扶屬下,屬下擔不起,可以自己起來的。
主子之前說過,倘若路上出了什麼事情,回去之後也當不要告訴顧子彥他們。畢竟若是丞相府真的痛失愛女,他們的表現才會真誠一點,也才會不漏破綻,畢竟與我們一起的擔驚受怕一點都不必死了小,到時候回去京城再道明一切的原因,應該會被理解的!”
林淮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的清醒。
這空氣太冷,顧清婉乾咳了兩聲:“我不是來問這些的。你們主子知道我性格,亦是知道任何謊言都只是一時的,做不得什麼數的,來日我回去京城再知道事情的真相與他計較起來的話,很有可能更要嚴重了。
這一切,他本就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說他騙了我,自己也落不得一點好處,還不如現在就說了真話!”
顧清婉的語氣,也是認真的不得了。
林淮會心一笑,倒是不理解顧清婉單獨的來意了。
她若想要報仇,只需要一句話,夜宸一定會不留情面的。
畢竟夜宸是個如何殺伐果斷的人,林淮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若不是因為這個……
林淮實在想不出,顧清婉為何過來。
不等林淮開口去問,顧清婉已經先一步說道:“林侍衛,落下山崖的時候,你受的傷比我們都要嚴重,如今傷口一定是疏於護理之後潰爛,加上你長途跋涉,既去了京城又追上我們,身體損耗得太過嚴重,我懷疑你能不能撐得過去這幾日都是個問題,必須留下來好好療傷!”
顧清婉醫術高明,縱然如此,說起林淮的事情,林淮也不免愣了愣。
他緊張的眸子瞧著顧清婉。
“傷口給我看看,我已經聞到了傷口化膿的味道了,在你過來見你主子的時候!”
此時,林淮的臉色又是很難看。他沉思了好久,這才開口:“姑娘,這並不合適。
您是主子,我只是主子手底下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而已,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再說若不是姑娘心善,我怕是早就死了,更遑論現在站在姑娘面前,聽姑娘這番關切。”
林淮雙手作揖,他倒不是不想活,而是不敢勞煩顧清婉。或者一切在林淮看來,倘若要顧清婉診治的話,他可能會死得更快。一切的事情,實在微妙。
顧清婉的眸子轉了轉,落在林淮身上。
“我說過,大夫眼中沒有性別,我對你主子是這樣,對你也是這樣,你莫要壓力太大,而且這路上攏共沒有幾人同行,我若是不給你看病,也沒人給你看病!”
她的聲音十分清澈,空靈,也冷冰冰的,一個醫者應該有的操持。
她在藥王谷,也是如此的行事做派,雖然林淮從來沒有真的見過,不過他護衛的角度,也算是能夠略知一二的。
如今,顧清婉這樣對他……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林淮自己接受不來。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姑娘,屬下就算是一死也不敢讓姑娘診治啊。
姑娘可是主子的心尖人,如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屬下知道姑娘好意,不過畢竟不是該有的禮數和規矩!”
顧清婉有時候在想,林淮是否真的一點都不怕死。
稍微對死亡有點恐懼的人面對這一幕,都不能如此得心應手吧。
她只是想想,目光內掛著一抹淡然,看向了林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