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長衫上的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費先生湊上去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在陵園口看到的那株可以治療毒瘡的草藥。
“這個草藥通常是不會生長在乾燥的平原地上的,所以在劉員外的女兒的陵園那裡看到這株草的時候,我心裡非常的疑惑。但是隨後我想通了,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毒蛇盤踞之處,五步之內必有解藥”,這種草藥會生長在一個不適宜它生長的地方,就說明附近必定有讓人生長毒瘡的病毒徘徊在空氣中,這種毒是冼草提供生長所需要的養分,相生相剋,相剋相生。也就是說,那五個盜墓賊將金縷霞冠盜出來的時候,他們的身上感染了毒瘡的病毒,這種毒瘡會侵蝕人的神經,老歪將霞冠賣給你的時候,將這種病傳染給了你,所以你那段日子開始不斷的做惡夢,脖子上長了一顆毒瘤。”
“那老歪他們幾個人也是因為這個毒瘡才死的?”
“我雖然沒有看到他們的屍體,不過從時間上來看,似乎沒有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
費先生聽完之後愣愣的靠在了椅背上,本能的撫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張人臉,似乎輪廓似乎不是那麼鮮明瞭。
“那我呢?我會不會也像他們那樣……”他憂心的看著楊水生,欲言又止。
楊水生輕快的笑了笑:“費先生糊塗了嗎?你脖子上的毒瘡,昨天我就幫你治好了,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放寬自己的心態,從恐懼和愧疚之中走出來。”
費先生聽到之後沉默了一下,最角浮現了一絲苦笑,開口說:“我何嘗不想原諒我自己呢,可是劉員外對我恩重如山,我居然將他已故的女兒的金縷霞冠給賣掉了。這讓我怎麼能原諒自己呢!”
楊水生看到他那愧疚的樣子,沉默了一下,並未開導費先生。
有些心結不是外人可以幫忙解開的,但是時間卻可以解開這一切。
黑夜,整條老街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無塵醫館的大門緊閉著,但是門裡邊還透出一絲微弱的燭光,楊水生扶著自己的手肘坐在書桌前,桌子上放著那本《素問經略》。
他低著頭看了一會,腦中卻總是浮現出費先生的事情,眼神飄忽了一下,心裡忍不住暗暗的沉思。
那五個盜墓賊為了錢財盜取別人的古墓,結果盜取了一個不該盜取的東西,五個人雖有錢財卻無福消受。而費先生低價幫盜墓賊處理贓物,然後轉手高價賣出,可以說將一個商人的本性展露無疑。沒有想到卻無法跨過自己良心,最終還要花錢將賣出去的贓物贖回來,不僅沒有賺到錢,反而還賠了許多,真是應了福禍相依的這句話。
不過好在費先生心中還有良知,才讓他從禍事之中抽身而退,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從自己的愧疚當中走出來。
至於長在他脖頸上的面孔,那東西本來就是由心而生的,除非他自己內心釋然,否則恐怕會陪伴他終身。
楊水生搖搖頭,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不想繼續想下去了,索性低下頭準備繼續讀書。
這時,突然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楊水生猛然抬起頭,發現那個聲音若隱現,在空氣中徘徊著,卻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這個時間,阿離早該睡覺了,楊水生低頭思索了一下,那陣奇怪的聲音又一次在他的耳邊響起,好像很遠,但又好像很近。
他忽然意識到了,這陣聲音是從他的頭頂發出的,他抬頭看了一眼,一種腳踩瓦片發出的“噠噠”聲正從上邊傳下來。
楊水生猛的推開書房窗戶,一陣冷風從他的臉頰劃過,他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但是隻能隱約的看到房簷的邊緣。
噠噠……
那陣腳步聲又一次從楊水生的耳邊響起,一塊瓦片從房頂滑落下來,楊水生緊忙的收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瓦片與他的鼻子擦身而過,差點削掉了他的鼻子,獨留下青苔的味道瀰漫在他的鼻尖。
緊接著,一個身影猛然出現在楊水生的眼中,他心裡顫慄了一下,看到了一個帶著藍色面具的人。
他身手矯健,一隻手搭著房簷,整個人半懸在空中。
楊水生猛然想起了在偷偷潛入趙府的那個藍面怪人,心臟“砰砰”跳動了起來。
一陣風夾雜著灰燼飛過楊水生的面前,他下意識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耳邊再次傳來“噠噠”聲。
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
那個藍麵人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