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距離三國進犯荊州已過去半年。
三國十年,九月
藥王道宮
今日迎來一位老熟人,是華元。
距長安一別已過去十八載,歲月在華元的臉上烙下不少滄桑痕跡。
他於太和元年拜入李常笑門下的,歷時十二載出師。
時至今日,華元年近五十,好在醫者善於調理,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多的模樣。
正因如此,養生之法素來是華元最驕傲的一門本事。
直到碰上李常笑——
華元輕攏袖口,目露感慨:“先生還是這般風華正茂,讓華元好生羨慕!”
聞言,李常笑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幾許嫌棄:“你這老小子,有什麼可羨慕的。即便給你風華正茂,可一把年紀還是孑然一身,豈不是白瞎了!”
華元聽到這立即羞愧的低下頭,連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在外頭,他是名滿天下的神醫。
可到了先生跟前,自己仍舊是三十年前的少年郎。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話卻是做不得假。
“行了,起來吧。”李常笑故作無奈的擺手,又看向左右的道宮弟子:“你們將貧道珍藏的一壺杏花釀拿過來。滿打滿算正好三十個年頭,可老道這徒弟接風洗塵。”
道宮弟子領命,快速下去。
而一旁的華元,聽到“徒弟”兩個字,莫名有種老淚縱橫的衝動。
他今年四十有八,師尊早在收留他之前,就於杏花山居住了數十年不止。
細算歲數,恐怕不下百歲了。
人壽有其窮盡,師尊或是壽元無多,也不知這句“徒弟”還能再聽多久。
不一會兒,弟子將杏花釀取來。
李常笑樂呵呵的揭開封泥,一面解釋道:“老道這人有個習慣,喜歡用些東西記錄過往。想你這小子當年來時,那一年的杏子格外香甜,十年難得一遇。”
“於是老道事先備酒,採摘最飽滿的幾十顆杏子釀製。”
“華小子,可莫要小看這一杯。三十載的浮沉與喜悲,皆化於這一杯之中。”
華元神情肅穆,接過這一杯酒,小心翼翼抿著。
酒液入口,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彷彿數十年的愛恨情仇同時出現,同時重現,最終同時消散。
可杏花釀的餘味還殘留著,沒有白酒的艱澀,倒像是一瓢山泉水,平平淡淡而一如既往。
等到再睜眼時,華元的眼眶不知為何早已溼潤。
李常笑手中的酒杯也盡了,可他臉上毫無異樣,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三十載對旁人來說或許是大半生,可在他眼裡,也就是一場夢的功夫。
長生何其惹人嚮往,又何其令人厭惡。
……
翌日,李常笑打坐完畢,走出屋舍。
華元早已等待許久。
見此情形,他露出一個笑容,指向後邊的喬木林:“華小子,陪老道走走?”
“弟子遵命。”華元神色鄭重,鏗鏘有聲。
……
師徒二人並行於林間,不時可以聽到鳥兒飛起、落下的聲音。
林中有一座石池,用一節中空的竹子引山泉水,常年累月下來,竹節內自成洞天,便是大旱都能見到水滴穿石的景象。
華元被這一切吸引,不由自主閉上雙眼。
這時,李常笑的聲音響起:“華小子,你此番來尋,怕不只是與老道敘舊吧。”
華元點點頭:“先生高見。弟子是為‘玉蟲丸’而來。”
“原來是這般。”李常笑微微頷首:“沒想到連你都有聽說。”
“先生不知,弟子常年居於青、徐、揚三州,卻早有聽聞這玉蟲丸奇效,可活傷卒性命,價值千金而不得。”
“胡說。”李常笑眉頭微蹙:“這藥丸本就是救人而生,何來千金之言!”
華元知道自己失言,連聲告罪。
好在李常笑沒有與他計較,因為清楚這弟子的性子。
若是貪圖金銀,華元隨便投靠一路諸侯,憑藉一手舉世無雙的醫術,在哪裡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你是想問這玉蟲丸的方子吧?”李常笑一看看破他的心思。
華元連連點頭:“弟子有幸得到過一枚,發現這藥丸不只是藥材,似乎還有旁物。故而心生疑惑,請先生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