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失意的人,共賞這十五的圓月。
他們的寄寓既相同又不同,分別象徵著一輩子的三個階段。
李太白是尚未遭受過毒打的樂天派。
高達夫是正在緩慢向上爬的上進派。
孟山人是飽受失敗折磨後的曠達派。
這看似不應該有瓜葛的三人,偏偏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
李太白原本側臥著,忽然像是想到什麼,興奮地坐了起來。
“聽說不久前張道濟丞相卸職,正在岳陽養老,時常登臨岳陽樓,咱們不妨與他見見?”
此話一出,原本神色淡然的高達夫可見愣了一下。
張道濟。
這個名字他當然沒有忘,說起來,高家如今未能起復,正與張道濟當年的一句“難堪大用”有關。
雖然高達夫隱居這麼多年,心性已經沉澱了許多。
但要說他能徹底忘懷,還是不太現實的。
李太白說完這話,孟山人明顯表現出了幾分興趣,他點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正好咱們全看看。”
眼見孟山人已經表示贊同,李太白轉頭看向高達夫,眼底滿是熱切:“高兄呢,一起去吧,機會難得。”
高達夫沉默了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可以。”
他心中對張道濟有微詞不假,以張道濟當年所為,自己就是當面罵他一頓,張道濟也得老實受著。
只不過,這是他與張道濟的矛盾,犯不著波及岳陽樓。
倘若因噎廢食,反而落了下乘。
轉眼一個月過去。
襄陽,鹿門山
山中有一座鹿門寺,山以寺名,稱作鹿門山。
山下不遠既是漢江,沿著江口兩岸,大大小小的村落,集市應運而生,好不熱鬧。
一年到頭,南北的水運沒少經此而過,十分繁華。
李太白與高達夫下了船,又租了一輛馬車,花了一個時辰到山腳下。
二人並行于山道,一路上林間影影幢幢,大片的綠茵如薄紗籠罩山川,清泉流水啼鳴其中。
高達夫讚不絕口,輕笑道:“太白兄的好友,這眼光確實獨到。我本以為孟渚澤已是天下獨絕,沒想到還有這鹿門山在伯仲間。”
“對了,還沒問這位賢人的名諱?”
李太白見他終於問到點上了,這才開口:“我這好友姓孟,至於本名我也不知,你喊他孟山人就好。他的田園詩詞相當不錯,有空高兄可以鑑賞一二。”
這還是高達夫第一次在李太白口中聽到對詩詞的誇讚,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興趣。
有意思!
……
半個時辰之後。
鹿門山的一處小舍。
李太白手裡握著平日他靜心保養的劍,正在竹林裡砍竹子。
高達夫坐在小馬紮上,用斧頭劈柴。
在他身旁,一個三十出頭的農夫,正對著一口土鍋操持,馥郁的香氣飄然而出,氤氳成雲霧,給這靜謐的山水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高達夫深吸了一口香氣,滿臉期待:“孟兄,你這廚藝是真的好。”
“高兄你過獎了。”孟山人熟練地翻鍋,淺笑答道:“所謂熟能生巧,孟某幽居這林中,也就學會了一些農事。說到底,不過是個仕途失意的可憐人罷了。”
“孟兄要這麼說的,我這可真的汗顏了。”
“哈哈哈,高兄是個趣人。”
二人閒談之際,李太白揹著一筐整齊的竹筒回來。
他放在孟山人面前,懶洋洋道:“孟兄,竹子我可是帶回來,你那竹筒飯,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不然我可不走了。”
“哦?”孟山人對李太白的“威脅”毫不在意。
他做了一個輕便的手勢,淡淡道:“太白兄如果住得慣,孟某下半輩子養著你都行。”
李太白從善如流:“這還是算了,不勞煩孟兄。”
開什麼玩笑。
要讓他在林間隱居一陣子還成,如果真的住一輩子,李太白覺得自己真該瘋了。
……
黃昏時,炊煙裊裊升起。
屋前阡陌交錯,雞犬相聞。
屋子裡。
李太白抱著一塊竹筒,津津有味地吃著裡面的黃米飯,滿嘴流油。
高達夫和孟山人見他這樣,頓時有種忍俊不禁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