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平舒城被破,唐軍的勢力範圍開始延伸至莫州。
距離軋犖山大營的幽州,也只有百餘里。
如今大軍主力尚在與唐軍僵持,軋犖山穩定各族的決心愈發迫切。
又或者說,他是在賭。
只要自己拖住了後方各族的上層,那麼前線的族兵就不會有譁變的可能,這樣她們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相反,如果作為支撐的契丹、奚、羅和室韋選擇了撤兵,光靠著軋犖山與史幹本部的兵馬,這場叛亂將在頃刻間消弭。
前線的戰事不斷惡化,這也將軋犖山逼到了一個角落。
起兵不過四個月,他當年積累的人心已經開始動搖。
為今之計,是要下一劑猛藥。
……
天寶二年,四月。
范陽。
今日是大燕立國之日。
軋犖山派遣使者邀請四族的首領前來觀禮,還有草原上的回紇與鐵勒其餘幾部,他全都派人前往,想要以新興的大燕之名,同他們締結盟約。
到了登基之日。
軋犖山提早調來幽州內外防守的一萬五千餘騎兵精銳,還有四族首領各自帶來的親衛騎兵,合起來共計達到三萬。
有這三萬騎兵坐鎮,足以保證范陽的立國大典不會受到干擾。
天壇之上。
軋犖山穿著一身精心縫製的九龍袍,頭頂通天冠,在麾下臣子的矚目之下,一步步朝著天壇的方向走去。
禮官是他專門抓來的唐人,還有少部分是投靠他的世家子弟。
由於文武的數目過於參差,軋犖山索性直接抓了一批讀書人,套上各個品階的官府,充當是臣子。
這樣一來,觀禮的朝臣倒是湊齊了,可偏偏看著頗有種沐猴而冠的喜劇感。
軋犖山卻顧不得這麼多,他甚至答應了要給四族首領加封,用以維持住這搖搖欲墜的安東聯盟。
……
“聖人名諱軋犖山,建元聖武……請蒼天應許。”
禮官宏亮的聲音響起,天壇上的焚香嫋嫋,乍看之下還真有幾分隆重的感覺。
軋犖山目視天邊,心中有種難掩的激動之色。
雖說如今稱帝與他的語氣還有差別,可畢竟是加冕過的,等到禮成了,從此以後他就是人間天子,國之帝王!
正在這時,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驟然烏雲密佈。
一陣狂風自平地而起,頃刻間飛沙走石。
天壇上的香灰被吹滅,手執禮器的官員更是直接掀倒,就連軋犖山都有種站不穩的感覺。
他目露兇光,掃視四方,怒聲吼道:“是何人,竟敢攪擾我燕國立國大典!”
話音剛落,天邊驟然降下四道神光。
一道穿著陰陽雙色道袍,頭戴天冠,渾身上下散發著出塵的氣息。
一道穿著五彩錦囊袈裟,一手執禪杖,一手禮佛。
一道穿著百花斑斕戰袍,指間扣著一柄冰寒的黑戟,腳踏叢雲,恍若天人。
最後一位是個白袍青年,手握玄鐵重劍。
乍看之下這白袍青年最是平平無奇,可偏偏他的一個目光,都讓人覺得無比危險。
軋犖山被這突然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但他畢竟不是常人,很快恢復鎮定。
九龍袍指向前方,下令道:“來人,給朕將他們拿下!”
聞言,范陽城中的騎兵迅速集結,神箭手就位,弓弩手瞄準,只待一聲令下即可建立起軍陣。
見此一幕,袈裟和尚走出。
原本寶相莊嚴的佛像,見到這密密麻麻的箭矢,頓時生出幾分玩味。
“當初的魯王孟海通也試圖用兵馬攔下貧僧,可貧僧念及他於大唐有重用,故留其一命。”
“如今你等故技重施,死不足惜!”
和尚神情冷冽,腦海的圓光冉冉升起,宛如高高在上的太陽。
隨著和尚兩手合十,頂上圓光立即落下一滴滴血紅的火星子,像是炮彈一樣鋪天蓋地朝著范陽城中砸落。
熾烈的焰火熊熊燃燒,直接將面前的每一個人吞沒。
和尚做完這些眼底又升起幾分慈悲,竟然當場雙手合十,開始唸經。
道尊與靖王分別朝著城外的方向湧去,只是他們的目的各不相同。
靖王執掌人間善惡,可他如今有了私心,那麼這群意圖禍亂大唐盛世的賊子,在他眼裡就是惡,需要徹底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