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原本還微弱跳動的脈搏,到這一刻徹底沒了動靜。
年過四旬的太子李嗣,見到這一幕竟然沒忍住當場哭了出來。
李常笑看了他一眼,終是沒有言語,整個人也消失在宮殿之中。
或許,這是太極宮與他最後的緣分了。
當年的相遇,是從一紙聖旨進長安開始,歷經了一百三十餘年,五代人的奔途,某種意義上又是續起了血脈中的香火。
……
開元帝駕崩的訊息傳出,呼羅珊前線計程車卒自發披著白帶,以憑弔這位給了天下四十載安寧的雄主。
大唐各境,還有各路的藩國,都在得到天子駕崩訊息的那一刻,徹底陷入了悲傷之中。
紫極宮。
李太白與杜子美正在吟詩作對,談論過往的歲月,護得聽到道觀外走馬吏悲鳴的鼓聲,隱隱之間也明白了什麼。
二人不約而同走出屋子,卻見其餘道觀的道士也坐著一樣的事情,就連高天師都不例外。
他們這群道士,早就是方外之人,按理說不應該被凡塵帝王的駕崩牽動思緒。
但規矩是人定的,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自然可以悲傷。
一時間,李太白想起長安的過往,不禁潸然淚下。
他拔出腰間的佩劍,以劍指著蒼天之上,哭腔中帶著悲壯。
“李太白,去的留不住的,你枉為人中仙,枉為人中仙吶!”
春去秋來。
匆匆三個年頭。
大唐與大食依舊打得難分難捨,三十萬唐軍與七十萬大食士卒僵持,戰況久久不見分曉。
長安的雄主苦苦支撐,卻也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大限之年。
開元四十四年,秋。
太極宮。
開元帝屏退了左右與一眾后妃,只留下高元一,還有太子李嗣。
他的時日無多,正打算趁著彌留再交代幾句。
隨著一幅安西的輿圖呈上,大唐與大食交戰十四載,呼羅珊的大小城池幾乎留遍了雙方的足跡。
一座座城池淪陷,一座座城池光復……
太子李嗣跪於龍塌前,似乎想要說一些好訊息來寬慰開元帝,
開元帝其實比太子更加清楚前線的戰況,卻還是耐著性子聽太子講述,臉上不時也露出喜悅與擔憂的神色。
太子以為是自己的辦法奏效了,於是說得更加詳細了。
高元一靜靜立於一旁。
他侍奉了開元帝五十多年,只要一個表情就知道開元帝的想法。
今日當然也不例外。
高元一知道,開元帝並不是因為邊疆而喜,是因為太子的孝道。
生在天家,尤其還是對開元帝這樣的雄主來說,能夠不父子相殘已是相當難得,更何況是父慈子孝。
終於,當太子說完了。
開元帝身子一動,高元一立即上前,攙扶著他坐起。
太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鼻尖陡然升起酸楚。
開元帝細密的皺紋舒張,兩手有些顫抖地將床頭的一柄寶劍取過,送到太子的手中。
太子面露不解。
開元帝笑著給他解釋:“莫要問朕出處,你只需要知道是高祖皇帝傳下的。若是我大唐遇到覆亡之危,你可引此劍,重開山河!”
太子的第一反應是不信,可他見到開元帝嚴肅的模樣,當即雙手捧著結果,鄭重道:“兒臣明白。”
做完這事,開元帝的精力彷彿消耗了大半。
他渾濁的雙目微微閉合,似乎這樣就可以延緩生命的流逝,保持更長時間的清醒。
開元帝像是念經一般,緩緩開口道:“傳位詔書,朕準備了兩份,一份由嗣兒你保管,一份交由高元一。”
“傳國玉璽,太子你監國時應當知曉在哪。”
“朕的時間不多,臨終前卻是替你在這天下留下了一番佈局。朕死之後,天下會有動亂,屆時自有高人平息,你莫要苛待百姓,則我大唐國力可日盛不衰。”
“還有安西邊軍,他們是支撐我大唐的脊樑,百姓與百官都得感戴他們。我李氏無法讓邊軍將士個個錦衣玉食,這是朕的無能。嗣兒你若即位,切莫辜負。”
一番話說得鏗鏘而緩慢,太子李嗣將今日之言深深記下。
至於朝堂的臣子,開元帝並未多言,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管不到那麼遠了。
話音落下,開元帝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