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
三年時光匆匆而過。
當年的八司馬,終於出現了第一位調任者。
是原本的潮州司馬,兼貞元八年的狀元郎,韓退之。
他在潮州大興教化之事,使百姓明禮,又主持修建許多利民的工事,深得百姓愛戴。
然而,這些都只是其次的。
真正讓韓退之超越同輩之人的,是一封《祭鱷魚文》。
潮州有一條河名叫“惡溪”,其間多鼉龍為惡,潮州百姓葬身龍口者不計其數。
韓退之到任,瞭解到潮州的情況,當即書寫《祭鱷魚文》,又命左右於惡溪之前殺豬羊,下紅肉,引鼉龍上鉤。
經過半月的治理,河道中的鼉龍盡喪。
往後的三年,再無任何百姓葬身鼉龍之口,這也讓韓退之的《祭鱷魚文》被傳得出神入化。
再配上狀元郎的出身,韓退之被潮州名士冠以“文以載道,武可通神”的美譽。
貞元帝本就有意替這一年的八司馬造勢,當即下令轉任韓退之為袁州司馬。
二者同為州司馬,但品級上卻凌駕於其餘七司馬之上,也算是貞元帝對韓退之的褒獎!
韓退之離任不久,百姓請命紛紛請命,將惡溪改為韓江。
更有甚者,改易祖宗之姓為韓,世代立香火社稷,以神靈之禮供奉韓退之。
……
貞元十七年,三月。
八司馬先後被召回京,皆是得到提拔與重用。
其中四人選入御史臺,餘下四人則分散進入六部,升遷的速度遠遠甩過一眾同年。
最重要的是,八人治理過一州之境,八年間積累的經驗與見識,早已讓他們有了成為“幹臣”的潛質。
貞元帝將他們的詩文與散文蒐集,並且以朝堂之力傳至天下。
一時間,諸如《琵琶行》《始得西山宴遊記》《馬說》之類聞名天下。
詩壇的後起之秀乘著這一股東風,亦是開始循著文風創作。
其中,分別以三家為主流。
第一家,以韓退之與孟東野為最佳。
第二家,以元微之與白不易為最佳。
第三家,以柳子厚與劉夢得為最佳。
三家詩文的風氣交錯而席捲,碰撞而吸收,宛如一張細密的織網,趁著貞元帝這一棵高樹,逐級向上攀爬。
……
久而久之,民間開始有了“開元遺風”的呼聲。
貞元帝日漸垂暮,可當他看到蒸蒸日上的江山時,心中不由湧起萬般的激動與自得。
貞元二十三年,三月。
長安,崇業坊
玄都觀。
劉夢得混跡官場十餘載,剛從河南道調任歸來,朝中有訊息傳出,天子有意提拔劉夢得擔任一部尚書,位同宰相。
至於韓退之,他如今正於京兆府任職。
雖說這官階較之同年,仍然顯赫,但他落後於劉夢得,這又是不爭的事實。
玄都觀桃園。
劉夢得穿上閒散的衣衫,信步漫步於街亭。
今日是旬假,玄都觀中不少官家的妻兒前來這道觀,欣賞這觀中的桃花。
劉夢得只想自己享受這閒暇時光,倒也沒有帶上左右,免得過於惹人耳目。
少年拜相的夙願近在眼前,劉夢得此刻心中的快意難以言喻,便是一人獨自賞桃花都是一件美事!
這時,一位手執摺扇,風度翩翩的年輕士人路過他身旁。
巧合的是,二人同時於一處站定。
劉夢得頓時心生幾分興味,主動搭話:“兄臺,你是因何緣故選了此處,竟與劉某的眼光一致。”
聞言,李常笑別過頭,淡笑道:“這道觀桃花千樹,既是無法盡收,自然要尋得一處,可以窮盡桃花的地頭。”
劉夢得微微頷首,望著面前的情景,心中詩興大起。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即興成詩,劉夢得面露幾分泰然,顯然對這首詩的內容很滿意。
他撫著長鬚,別過腦袋:“兄臺,我這詩如何。”
“好詩!”
李常笑很給面子,手中的摺扇攤開,輕飄飄一陣揮舞,面前桃樹凋零的幾朵桃瓣頓時被吹了過來,穩穩落在他的手心。
劉夢得見此一幕,面有訝色:“兄臺這手法,當真是奇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