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二十九年,二月。
蘇家兄弟除了丁憂,重返朝廷,得到趙仁的親自召見,並且授官。
蘇子由任商州軍事推官,蘇子瞻為籤書鳳翔判官。
他們三年未還朝,如今的氣象比之當初已經發生了不小變化。
一來,當初同年考中的好友,如今各自外放為官,只剩下一代代新人的陌生面孔。
二來,以王介甫為首的老臣派逐漸佔據上風,朝廷內部暗流湧動。
蘇家兄弟由於其父生前與歐陽文忠往來過密,雖然未入局中,但也受到了不小影響,沒少被老臣派的官員攻訐。
雖然影響聊勝於無,但蝨子多了也怕癢,總歸這日子不再如從前順暢。
……
與此同時,東宮。
太子趙英的病情發作。
他的情況與祖父趙真生前相似,雖然不至於癲癇,但在某種程度上猶有過之。
病情嚴重的時候會陷入昏迷,但正常的時候,偶爾也會出現精神分裂的情況。
若說平日趙英是個性情溫順之人,那麼當精神分裂病發時,他會變得無比殘暴,草菅人命,鞭撻奴僕……種種做法,沒有一絲一毫皇家子嗣的操守。
若為一國之君,其禍害可想而知!
臥榻前。
曹佾將紮在趙英身上的金針逐一取回,轉身站起,恰好面對著帝后二人,太子妃高氏,以及潁王趙易。
曹玥投來急切目光,眸子裡擔憂之色盡顯。
此刻,她也顧不得天子在場,直接攥緊曹佾的手,焦急問道:“佾弟,快告訴阿姐,英兒他怎麼樣了。這病情反覆,可還有痊癒之法。”
作為一國之母的皇后,這時卻也溯本歸源,表現出了作為母親的拳拳愛子之情。
趙仁深知如此,是以對皇后的逾越並未計較,同樣看向曹佾等待下文。
曹佾雖然早已修成方外之心,這時也不由生出幾分緊張。
他看著阿姐,雖然不忍,卻還是打算告訴事實。
“病邪已入腦,開顱或有一線生機。但以太子的情況,哪怕活下來,卻也不知是仁太子還是厲太子。”
曹佾說到這裡就止住了。
他相信以帝后二人的能耐,應該可以明白這話的意思。
果然!
趙仁和曹玥得到這個結果,臉色為之大變。
顯然,“厲太子”這三個字分量足夠。
他們自然也知道病發狀態下的趙英是什麼情況,如果太子恢復原來的性情還好,但若是——
一念至此。
趙仁和曹玥四目對視,臉上皆是透出糾結之色,還有顯而易見的痛苦。
為人父母,哪怕是一國主宰,讓他們坐視子女死在眼前,這與萬千父母的痛楚是一樣的。
這時,一旁的趙易忽然朝著母親高妃的方向湊近幾分。
他雖然不過十三,但個子已經和高妃差不多,放在農家已經可以當個漢子來用了。
高妃看著昏迷的人影,不由低著頭,無聲啜泣了起來。
趙仁回過頭,彷彿做出了什麼決定一樣。
他鄭重問道:“沂國公,不知這開顱能有幾成的勝算。”
曹佾執袖行禮,果斷回答:“不足一成。當年留下青囊經的華元,千年來也就零星幾人嘗試過,哪怕當代青囊傳人也未必可以保證。”
此言一出,頓時讓四人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不足一成!
且不說別的,這開顱的苦痛就足以讓人難耐,何以再讓親子受苦。
趙仁想到這裡,竟也不由合上雙眼。
他抬著頭,目視著東宮的頂上,口中緩緩吐字:“我趙氏子弟,斷然受不得這樣的屈辱。”
開顱本就有反常理。
如果活著還好,但要是死了,其結果怕是比斬首都要悽慘幾分。
這是天下的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豈能讓他受這等屈辱。
趙仁這話,已經奠定了基調。
……
一月後。
太子薨歿的訊息傳出,朝廷內外皆是為之震動。
趙仁親自主持過太子送葬的禮儀,很快又當著朝臣的面,將潁王趙易帶在身邊。
沒幾日,立太孫的訊息傳出。
一時間,以王介甫為首的老臣派大為激動。
尤其是王介甫本人,他由原來的皇孫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