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
亭子說大不大,而且沒有什麼菜餚,只有一罈罈事先準備的美酒,也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多為民間釀造,平日流不到達官貴人的嘴裡,但歐陽文忠偏偏喜歡這一款。
……
等到坐定之後。
眾人皆等待歐陽文忠宣佈開喝,只是他遲遲沒有開口,目光掃視四方,也不知在尋找什麼。
不多時,一位穿著樸素的青年信步而來。
歐陽文忠頓時眼前一亮,上前相迎,笑著說道:“山長,您可算是來了。”
李常笑微微點頭,將肩上的褡褳卸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拆出裡面的物件。
歐陽文忠不由笑道:“山長莫不是帶了什麼,來給弟子接風洗塵?”
“你別多想,”李常笑果斷否認,不緊不慢道:“這是智仙和慧覺給你的心意。既然是宴賓客,光有酒可不行,他們給你準備了明光的炒豆子,還有自制的甘露餅。”
“來,給眾人分分。”
李常笑將東西遞給曾家兄弟,自己則回到坐席中。
歐陽文忠當即開口:“喝,今日不醉不歸,也算是成全我這歐陽醉翁了!”
“多謝歐陽太守!”
眾人齊齊敬酒,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
是日,這山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許多有人上山下山。
酒過半巡。
甘露餅和炒豆子吃完了,歐陽文忠盯著面前的池塘,忽然提議釣魚,他們以投壺作為標準,敗者需得負責釣魚給眾人吃。
至於勝者,既可坐著等吃,還能下棋來怡情。
今日到來的人中,不乏想要攀附歐陽文忠,指望著他在來年科舉中可以徇私一二。
不過此刻,那些人改變了注意。
科舉的事又不在今日,既然好不容易有機會體驗這山中的野趣,何須做多餘的事情。
半日浮生,直到天色黯淡,眾人才不捨離開。
醉翁亭立於原地,目送著歐陽文忠離開的背影,卻又像是在迎接著什麼新的氣象。
慶曆十九年,十一月
琅琊寺中。
李常笑與兩位老和尚坐問經書。
居左的和尚法號慧覺,居右的和尚法號智仙,二人皆是滁州當地赫赫有名的禪宗大能。
李常笑當年在唐世結識的懷素,與這位慧覺和尚就有過緣法。
時過境遷,斯人已逝。
幸甚,佛法的經義卻被一代代高僧徙倚傳下,並且發展為有別於天竺,獨具神州風貌的一種佛法。
……
午時,用過素齋飯,三人一齊走出。
李常笑面朝二人,淡笑道:“太守在城外設宴,請來四方酒客,好不熱鬧。”
聞言,智仙和尚有些意外。
他掐指一算,目露幾分困惑:“不對……歐陽施主不是常言酒色最是愁苦,何以大宴賓客,難道是朝廷的事情有了轉折?”
智仙口中的歐陽施主,自然是歐陽文忠了。
他作為少壯派臣子中在文壇最有名望者,甚至一度蓋過了宰相韓稚圭。
當初範希文替少壯派頂罪,並且在不久後就因病而亡,這是歐陽文忠的心結,他索性也自請外放,被授官滁州太守。
在智仙的印象裡,歐陽文忠此人雖然身居官場,但卻活得比他這個出家人還要灑脫。
有酒就醉,何以再宴請賓客?
李常笑驚訝於智仙的敏銳,笑著解釋:“聽說是朝堂有意請歐陽相公回京,主持這一年的科舉。”
這時,一旁的慧覺和尚忽然開口:“這般看來,兩位曾家施主也算是熬出頭了。”
此話一出,李常笑與智仙皆是點頭,感慨道。
“當年歐陽太守流放過來,這曾子固,曾子宣兄弟二人不離不棄,奉守其左右,砥礪之志令人動容。”
慧覺一面笑著,一邊朝著屋子中走去,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智仙師兄,還有李山長,此等盛事老衲就不摻和了。”
智仙聞言小跑著跟上一面喊著:“慧覺師兄你等等我。”
他轉頭再看李常笑:“山長,請帶我轉達太守,醉翁亭就贈與他了。”
“好。”
……
滁州山外。
歐陽文忠在兩位弟子的陪同下,朝著山中的亭子走去。
在他們後方幾十步外,還有一群衣冠板正計程車子緊緊跟隨,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