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二年,四月
一封由孟海通親筆的書信送到白雲寺,信中交代了水師戰事的情況。
孟海通的船隊大敗敵軍,自身的損傷微乎其微,形勢遠沒有李常笑預料的那般兇險。
說到底,並不是南面的水師不強,而是因為吳國的水師,如今也隨著歷史車輪的滾動消失於長河中了。
其中宇文玄的功勞當真不小。
一來,他篡奪孫氏的江山社稷,還搞丟了《船經》,無疑是斷了東吳水師的前路。
二來,建業國都接連更迭兩朝,雖說只是國都的動盪,但水師士卒也深受其害,輕則流離失所,重則家破人亡。
隨著老卒戰死與離去,沒有足夠的新鮮血液灌注,水師的衰敗速度要遠快於步卒。
……
信的末尾,孟海通還一五一十將未來的打算和盤托出,似是將李常笑引為交心之人。
“當水賊的哪會有好人,”李常笑喃喃自語,轉而輕笑道:“不過放由你們去嚯嚯旁人,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如今海圖與遠洋船的圖紙都有了。
孟海通他們距離出海尋扶桑,所差的只是將遠洋船給造出來,短則一年,長則數年。
李常笑思忖片刻,最終提起筆墨,將腦海中所剩不多的資訊給描繪出來。
“番薯,一畝數十石,勝種穀二十倍……”
這些東西未必可以立即取得,但只要有人打通了扶桑與神州的海路,未來終歸是有一種盼頭。
……
三日之後,李常笑將厚厚的一摞書給分門別類排好。
《扶桑物產列傳(一)》
《扶桑物產列傳(二)》
……
李常笑將這些書整齊擺好,卻沒有留下任何署名。
因為他清楚,倘若千百年之後有人讀到這書,恐怕又會生出穿越者之類的言論。
李常笑自己就不喜歡這種無果的爭議,當然也不會讓後人去煩惱。
歸根結底,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活得有一點久的小透明,犯不著給人一種細思極恐的怪異感。
……
又是半年過去
近日不斷有捷報傳回,楚王杜堯伏誅,甚至還牽扯出一群北人士族。
李定邊大手一揮,不顧眾多臣子的勸阻,賜予太子便宜行事的權利。
這是大唐皇室與世家的第一次衝突。
他們和早年投奔李氏的世家不同,其中有不少是新朝甚至秦漢傳下來的古老世家,在儒門中有不小的影響力。
其中以弘農楊氏最具代表性。
李元和可沒有慣著這群高高在上的讀書人,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求情者嚴查!
白雲寺
李定邊興沖沖捧著一堆奏摺,像是獻寶似的逐一翻給李常笑看。
“老祖,這些可都是求情的。他們仗著傳承久遠,竟然想對朕頤指氣使!”
聞言,李常笑滿臉認真的思考了一陣。
他緩緩伸出六個指頭,左手一個,右手五個。
李定邊不解:“老祖,不知這是何意?”
“一千五百載,大秦李氏從非子受封立國,經歷秦王國,秦帝國,大秦朝,再到西北的王府和國公府,到你這裡,正好一千五百載。”
李常笑平靜地敘述,彷彿是在說什麼不值一提的小事。
“論身份,我李氏歷代稱王,還出過十餘位帝王,最落魄時也是國公。反觀他們,四世三公就鬧得滿城皆知。”
不知為何,李定邊聽到這一番話,莫名有些熱血沸騰的感覺。
等等,他感覺是不是看花了眼。
老祖……笑了?
對上李定邊疑惑的表情,李常笑嘴角微彎,輕笑道:“陛下無需羨慕旁人。君臣之別,有如天塹。吾族世代君王,些許貳臣,殺了也就殺了。”
“遵命!”李定邊朗聲答應,彷彿又找回了西突厥草原時的意氣風發。
恍然間,李定邊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大唐天子。
這一句“遵命”,未免有些不合禮制。
但李定邊很快找到藉口開脫:這是老李家的祖宗,莫說只是遵命,哪怕磕頭都使得!
他撫著鬍鬚長笑:“朕每日在朝堂受得不虞,可一到白雲寺,總能得到排解。”
“那陛下常來便是,貧僧隨時掃榻相迎。”
“好!”李定邊豪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