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四年,十二月。
孟夫子辭去國子監的職務,搬到了靖王府。
李常笑早就替他收出了院子。
著書立說所需的筆墨紙硯悉數備齊。
孟夫子的幾個弟子都跟了過來,服侍在身旁。
這些弟子都是秦地有名的大儒。
即便如此,他們見了李常笑,還是得喊一句“師叔”。
畢竟孟夫子與他是平輩論交的。
李常笑曾試圖忽悠幾個師侄,跟他一起研習“性惡論”。
畢竟秦法正是基於這點。
人性本惡,所以才需要法的約束。
只可惜,那一個個的都可謂道心堅定,絲毫不受他蠱惑。
李常笑沒有強求。
畢竟這一輩子,能夠堅守自己的信念,未必不是一種浪漫。
午時。
今天熬製的還是魚湯。
孟夫子本來是不喜歡吃魚的,但李常笑的湯,卻出乎意料地合胃口,不由大快朵頤起來。
饒是以他的定力,偶爾還會貪嘴。
看著李常笑離去的背影,孟夫子不禁感慨。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眼前的靖王,便是其中的代表。
渾然不知道自己被誇的李常笑,又到了郡主府上。
李洛安正在裡屋烤火取暖。
胎兒月份大了,她的身子有些顯懷。
寒冬臘月,還是縮著最為舒服。
皮裘製成的襖子掛在身上,暖洋洋的。
王璋正苦著臉,坐在一旁複習先生傳授的課業。
用李洛安的話來講,王璋這孩子,可不能只做個武夫,需得有勇有謀,文武兼備。
就像他外祖一樣。
這時,李常笑正好走進屋子。
王璋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抬起頭喊了句。
“外祖!”
“誒。”
“用膳吧。”
“好!”
王璋立即起身,剛抬頭便對上自家母親的眼神,腦袋不由一縮。
見此,李常笑哈哈大笑。
總覺得這副情景,好像昨天還發生過。
李洛安聽出了他的笑點何在,不由有些羞赧。
“父王。”
李常笑將魚湯輕輕放下。
轉而又把王璋撈到懷裡。
用體內的道家內力替他溫潤經脈。
打好了底子,等到習武的時候,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眾人坐定,取過小碗,用勺子打魚湯喝。
李洛安兩手輕輕捧著碗,極其斯文地抿著湯水。
王陵的吃相就狂野得多了。
這年頭沒有電視,收音機之類的東西解乏。
一想到李洛安整天悶在府裡,可能會覺得無聊。
每到這時候,李常笑便會說起自己的見聞。
眾人早已習慣,還覺得有些溫情。
宣昭四年,除夕。
靖王府裡瀰漫著一股年味。
因為孟夫子搬來的緣故,今年府裡熱鬧得緊。
他的弟子們來自天南海北,這年俗的講究倒也混雜。
李常笑大手一揮,府上的廚子便將南北的年夜飯都安排上了。
北方的“八大碗”,豬牛羊都齊全。
南方的各式糕點,雞、鴨、魚、蓮藕、年糕等。
大吉大利。
年年有餘。
步步登高。
但凡是祥瑞寓意的事情,李常笑全都安排上了。
這念頭,除了圖快樂,可不就只剩吉利了。
年夜飯之後,便是守歲。
一行人裹著皮襖,坐在屋簷下。
吃著點心,飲著熱酒。
抬頭望月覺得清冷,只有閒談時才多了幾分煙火氣。
宣昭五年到來的那一刻。
李常笑命下人在院中點燃了“爆竹”。
這時候的爆竹,與火藥無關,就只是字面意義上的竹子。
將竹子點燃,發出“噼啪”聲。
這就滿足了全部的儀式感。
不吵,反而有些清脆。
所謂的爆祭,是為了驅邪敬神。
正月一日,雞鳴而起。
先於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