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武安侯逝世,秦國百姓自發地為他披麻戴孝、痛哭流涕。
與秦國不同,四國的君臣都舒了一口氣。
白漠生死了。
那座常年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終於倒了。
再不必擔心白漠生持戟入夢殺人。
畢竟陰間的手再長,那也管不到陽間。
各國紛紛調兵集結秦國邊境,想要趁此機會收復故土。
秦廷對此早有準備。
三座大營兵力齊出。
邊鎮的秦國百姓自發拿起武器走上城頭。
幾番交戰後,秦人士氣不減反增,列國軍隊只得灰溜溜地撤去。
立冬。
轉眼間李由入秦一年了。
官位已由奏讞掾升到了廷尉平。
廷尉平,正五品。
主案件複核,糾漏冤假,同時還負有修訂律令的職責。
其升遷之快令人咂舌。
一時間,咸陽的達官貴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出身上蔡的年輕人。
這日,靖王府。
輪到了旬假的日子。
李常笑正準備放鬆一陣,便有下人來報,李由求見。
他有些奇怪,最後還是吩咐把人請進來。
自己則有些不情願地從搖椅起身。
這副模樣倒是把一旁的青璃逗笑了。
“本王的旬假都沒了,你還笑。”李常笑沒好氣道。
“說不得李大人有要事相詢。”
“還有什麼能比旬假還重要。”
“王爺消氣,奴婢先去備茶水。”
“嗯。”
青璃走後沒一會,李由便進來了。
他穿著官服,剛見面便行禮。
“李由拜見恩公。”
有外人在場,李常笑擺出了一貫威嚴的模樣。
“今日來尋本王,所為何事。”
他心裡還真不明白。
這可是要當“丞相”的人,怎麼有空來他這。
“李由此番是為皇孫前來。”
“晉王世子?”
“正是。前日陛下命臣擔任皇孫之師。”
李常笑眼睛微眯。
“是為公羊儒而來?”
李由點了點頭。
“聽聞公羊儒為恩公所授,故有此行。”
“可有不妥?”
“恩公編纂之《松溪文選》,李由有幸得見,窺得其法。”
李常笑聽懂了。
這窺得其法的法,不是妙法,而是法家之法。
“李大人可是覺得,法與儒不可得兼。”
“李由不敢。恩公之學足見大志,故心生惶恐,自覺無法受此重任。”
“因何而恐。”
“大一統。”
話音剛落,李常笑便站了起來。
他目視著李由,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緩緩開口。
“李大人可是覺得我大秦無以統一列國。”
李由被他的眼神鎮住了,連忙解釋道。
“此舉素無先例,非大秦不可,實李由不敢。”
話音剛落,李常笑徑直走上前,一直走到李由的身旁。
每走一步,身上都散發著一股懾人的威勢。
李由只覺得四體發冷,心生膽寒,彷彿在面對一隻剛剛睡醒正欲進食的猛獸。
這時,耳邊悠悠傳來一句話。
“李大人若無此雄心,趁早辭官,莫要誤我大秦。”
說完,李常笑徑直朝著屋外走去。
青璃恰好端著茶水過來。
李常笑端了其中一杯。
也不顧茶水的滾燙,一飲而盡。
而後徑直走開。
偌大的正堂只餘李由一人。
李由呆滯在原地,便是青璃放好茶水走出也沒有察覺。
良久,他終於緩過神來。
嘴角掛起了一抹苦笑,頗有幾分自嘲。
腦袋中閃過了好多畫面。
那是十餘年求學生涯的一次倒帶。
父母的殷切,師尊的讚許,同門的奉承……
過往的一切湧上心頭。
少年人數千個夜晚回放在眼前。
畫面中的人,身形也在逐漸變化。
他的稱呼也逐漸從“由哥兒”變成“李由”,再變成了“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