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出殯的頭天夜裡忽然開始下雪,陸勝男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對陪著她守靈的張易說:”我曾經看過一本書上說下雪天出殯說明這個逝去的人很有福德,因為下過雪後的路是一條潔淨的新路,這個人是要去天堂的;你看這雪這麼大,奶奶應該是去了天堂的吧?”
要是換成其他人張易一定會嗤之以鼻,這都是什麼謬論,可他知道陸勝男對奶奶的感情,更知道她心裡的愧疚,就順著她安慰說奶奶那麼善良的人,一定是去了天堂。
早晨,院子裡的人多了起來,陰陽先生主持著出殯儀式,陸勝男和家人們跪在院子裡看著一撥撥的人來到靈前祭奠燒紙,男人們一臉肅穆,女人們哀哀哭泣,陸勝男的姑姑和嬸孃放聲大哭;張易站在一旁看著陸勝男,成年女人們的孝服帽子前都遮著一塊麻布,他看不到陸勝男的臉也聽不到她的哭聲,只看到她面前的地上溼了一大片,還有大滴的淚珠往下落。
拆完靈棚後陰陽先生宣佈開棺,讓親人圍棺走一圈告別奶奶的遺容,陸勝男的兩個姑姑還有幾個女人趴在棺木旁哭著不讓蓋棺,陸勝男也緊緊扒著棺木定定看著躺在棺木裡的奶奶,臉上的淚水滂沱而下;陸勝利和幾個男人忙著扶起姑姑幾人,但是拉開一個還有另一個哭著撲上去,場面一時混亂起來,張易看著陸勝男哭了一早上早就心疼的不行,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怕打亂禮儀秩序,看到陸勝利幾人的動作就擠過人群來到陸勝男身後打橫抱起她離開棺木旁,陸勝男掙扎著要下地,張易只緊緊抱著,將她的頭按到自己胸前不讓她看蓋棺的動作,不停在她耳邊低喃:“陸勝男,不哭了,我在。”
將她抱在車上,張易開著車跟隨靈車去了陸勝男家的墓地,直到中午才完成整個安葬程式,陸勝男一直跪在墓地一旁流著淚看著,張易覺得這半天過得很痛苦,看著陸勝男的眼淚就沒停過,只覺得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般刺痛;其他人都離開墓地回村子裡吃飯去了,陸勝男說還要留下一會兒,爸媽也就隨她了。
墓地裡只有陸勝男和張易兩人了,陸勝男還跪在奶奶的墳前,張易走過去跪在她身邊磕了三個頭後沉聲開口:“奶奶,我是張易,我知道您最擔心陸勝男,請您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她。”
一旁陷在回憶裡的陸勝男看到他的動作淡淡開口:“張易,謝謝你。我再陪奶奶一會兒,這裡冷,你去車上等我吧。”
“我陪著你,我相信奶奶看到有我陪著你也會很開心。”
陸勝男沒有再管他,抱膝坐在旁邊想著奶奶的點點滴滴,偶爾會和張易說幾句奶奶是怎麼寵著她的事情,張易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陪在她身邊,不時將滑下來的軍大衣給她披好。
當天晚上陸勝男領著張易和陸勝利一家三口回了g城的家裡,她的爸媽留在村子裡和叔叔、姑姑們處理後續的事情;等她洗簌換了一身衣服後帶著張易出去找了個餐廳吃飯,叫了陸勝利一家三口,累了幾天誰都沒有精力做飯。
晚上回了爸媽的家裡陸勝男安排張易在自己平時住的臥室休息,她去了奶奶平時住的那間臥室,一樣樣翻看著奶奶平時用的東西,淚水又無聲落下;張易倚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皺眉:“陸勝男,你是不是打算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完啊?你這樣哭下去還要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哭我看了有多心痛?”
說完上前把她手裡的東西拿過來放在一邊,手忙腳亂鋪好床把她按在被窩裡,看著她的眼睛低聲開口:“陸勝男,奶奶走了你難過我知道,可你還有爸媽和弟弟,你還有我,還有劉陽,還有你的事務所和同事;別哭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該回h城了。”
陸勝男閉上眼睛,一會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張易靜靜看著她,伸手將她額頭上的亂髮撥開後忍不住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短短几天,她瘦了好多,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睡著了眉頭還輕輕蹙著。
就這麼靜靜守著安睡的她,張易總覺得看不夠,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觸,他從小就離開父母住在學校,家裡也沒有兄弟姐妹,就是家鄉地震後知道雙親去世他回去處理喪事也只是覺得心裡悶得慌,從來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因為一個人心痛如絞;他本來就性格孤僻,父母去世後更不愛說話,所以他除了劉陽基本沒有什麼朋友,一開始關注陸勝男也只是好奇,想著她如果有需要了就幫她一些忙算是回報她的資助,可他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陸勝男可以左右他的心情,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寂靜裡張易忽然無聲笑開,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第二天陸勝利回農村接回了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