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步來到我身邊,瞥了沈家哥哥一眼,把火龍果從我手裡接了過去,自己與我掌心相握,光明正大地回答沈家哥哥:“我是,落落的老公。”
我的老公……
這個回答,我有些意外。
沈家哥哥更詫異,拄著小竹竿又驚又喜,“落落,你都有老公了?你結婚了?什麼時候,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呢!”
他這突然亮明身份,倒把我給折騰迷糊了。
我恍惚了兩秒,之後才習慣性地挽住了上清胳膊,如實回答:“我們倆……是上次我回老家,在老家結的婚。我老公……不太喜歡出門,所以最近大家都沒見過他。”
“這樣啊。”沈家哥哥沒有懷疑,十分信任地點頭溫吞道:“結婚了就好,聽得出來,你喜歡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他也喜歡你,你們稱呼對方時,語氣都很溫柔。挺好的,轉眼間落落妹妹已經有人照顧了,我和奶奶,終於能放心點了。”
笑吟吟的提著竹竿,又往我們眼前湊了湊,“對了,能讓我,摸摸妹夫麼?”
盲人看不見別人的樣貌與形象,只能靠耳朵與觸控來感知別人的一切,透過觸控,也能很快的讓盲人與別人熟悉起來。
他們能記住撫摸一個人的感覺,與溫度,下次再碰到時,就能一下辨認出來。就像,我們與陌生人見面,會本能的記住他的長相,並且在下次相逢時迅速憶起來。
手和耳,就是盲人的第二雙眼睛。
但他提出這個請求,卻讓我有點為難了……上清可不是位什麼人都能碰的主。
我猶豫著與上清相視,用眼神詢問上清的意思,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上清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不樂意,反而很大度地將自己一隻手送上去,抓住了沈家哥哥的手,怕嚇著他特意淡淡道:“有何不可。”
一句有何不可讓我平靜的心底頃刻撩起了一層漣漪……我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上清明明一直都是個很溫暖的人。
沈家哥哥欣喜地笑了笑,有些緊張地摸摸上清手指與手背,指腹在觸碰到上清紋了暗金色祥雲的玄色袖邊時,頓了下。
但沒多遲疑,過了兩秒後又試探著抬手觸碰上清的眉眼與鼻樑,還有臉部輪廓……
眼裡的笑意愈發溼潤,沈家哥哥甚至有點點,像是喜極而泣了?
“肌膚如白玉無瑕,鼻骨高挺如山,劍眉鳳目,稜角清晰,是個很俊美的男人。好啊,落落,你跟他在一起,哥哥放心。”
說完,禮貌地趕緊收了手,熱淚盈眶道:“落落,你很幸運,他很配你。”
要不怎麼說我們這個巷子的鄰居熱情心善呢,我才搬來多久,他們就這麼在意我了……沈家哥哥一直都拿我當做小妹看待,我現在有了老公,都把他給欣慰到眼角含淚了……
我親密地和上清十指相扣,抿唇笑著和沈家哥哥說:“我嫁給他,是高攀了,這輩子有他,也不孤單了。沈哥哥你也得加油了!”
他笑笑:“好,我們都加油……但願所求,如願以償。”送完東西,他趕著要離開了,“不打擾你們兩口子的清靜了,我該回去拔菜了,奶奶今晚上要做火鍋。”
“好,我送你。”
“不用。”他提著竹竿在地上試著找路,阻止了我:“這路我很熟,你不用送我,回去吧,外面冷。”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朝他慢慢離開的背影招了招手:“那沈哥哥再見!”
但,話音剛落,我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我就突然在他身上看見,三天後,市區偏僻的馬路上,他用竹竿探地小心地橫穿馬路,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忽從馬路另一端急速駛來,徑直朝他撞了去……
而他身後,站著一隻滿臉蒼白,嘴唇血紅,披頭散髮,穿著古代紅嫁衣的女鬼……
女鬼伸手,推了他一把。
白色小轎車沒剎住車,瞬間將他撞飛了出去,頭顱著地,身下一片刺目血紅。
死不瞑目!
我心下一驚,回過神來。
腦子混亂的趕緊整理資訊,三天,他就只剩下三天壽命了!
是被鬼推的?那隻穿紅嫁衣的鬼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害他……
他還沒走遠,驀然回頭,溫和淺笑著說:“落落家的梅花,很香。”
我家的紅梅……我扭頭看了眼風雨廊後的梅林,果然一場雪後全都爭相鬥豔地綻放了。
等他緩慢地走遠後,我才驚魂未定地和上清說:“我剛才,又、又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