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魔祖君上,君澤安。”
幻墟城破那日,北方魔王的家眷被押回了魔都,聽從九零大護法發落。
琉光消瘦的身軀混跡在一群披紅戴綠、脂粉刺鼻、哭哭啼啼的魔王小妾隊伍裡。
聽著高立雲臺,一襲墨衣的大護法對擋在身前的女人們一一肅聲下令發落,琉光只覺得身子發冷,牙齒髮顫。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有可能會被當做反王之女丟進屍山血海狠狠懲罰,父債女償,琉光便深感雙腿發虛,眼前泛黑。
“狐仙兒,幻墟魔王十三夫人,三千九百歲,念及你尚且年幼,跟在反王身畔不滿五百年,並未行過什麼壞事,今特開恩,流放狐族,兩百年,閉門思過,期滿釋放!”
“盛天荷,反王六夫人,一萬八千歲,你為人心狠手辣,精明歹毒,慣愛搬弄是非,罰,拔舌抽骨,打回原形,扔池子裡堵水眼吧!”
“鳳無樓,反王二十一夫人,六百歲,跟了反王不滿百年,惡貫滿盈壞事做絕,你手下的侍女可沒少受你欺辱殘害,這麼喜歡鬥,那就剜去雙目斬斷雙翅,扔進雞圈和雞王好好鬥吧!”
“大護法饒命,大護法饒命啊!”
“妾不想和雞王鬥,妾再也不傷人了,大護法開恩——”
任憑女人們如何慘叫求饒,最終都難逃被光著膀子的大漢強行架住胳膊拖走……
眼見著身前的遮擋越來越少,琉光嚇得一張小臉慘白,低頭看腳尖,連呼吸都不敢太過沉重發出粗聲。
“琉光,反王之女,三百二十一歲……”
突然於耳畔響起的名字嚇得她一激靈,瞬間有種天塌了的驚恐感。
只是沒待她慌張退步,另一道平淡的聲音又從身後響起:“九零兄且慢,這個姑娘,留著。”
九零大護法拿著絹帛不解:“留著?”
須慕淮笑吟吟地執扇走來,身子一閃,讓出身後一抹尊貴人影:“祖宗君上到了。”
“祖宗君上?”九零大護法一怔,下一瞬,趕緊走下雲臺前來迎接。
而廣場上的所有兵將及俘虜也同時齊齊下跪禮拜:“恭迎祖上——”
“恭迎君上——”
九零一路小跑著來到那青發玄衣的尊貴君王跟前,揖手行禮:“祖宗君上,您怎麼親自來了。”
玄衣君王淡淡睨了眼跪在邊上衣衫單薄、瘦骨嶙峋,挽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儒雅啟唇:“她,本尊帶走。”
跪在地上的琉光心尖一顫。
九零護法猶豫道:“可,這個小丫頭是他的女兒……他的獨女。”
玄衣君王面不改色,盛氣凌人道:“一個不受寵的王后之女,自幼便被關在宮殿內任人欺辱,你們還擔心,她有替父報仇的嫌疑麼?”
九零護法為難擰眉:“這……”
須慕淮護法見狀,拿著扇子掩面一笑,走到琉光身邊打圓場:“小公主,還不快拜見祖宗君上?君上有心認你做義女,你乖乖討君上歡心,以後,你便是這魔宮的公主了。”
跪在地上的琉光咬咬牙,雙手暗暗攥住膝上裙衣,磨蹭了好半晌,才鼓足勇氣昂起頭……
目光落在那頎長的身子,那張舉世無雙的冷俊容顏上時,琉光胸坎內的那顆心再次狠狠一震……
男人那雙薄涼深邃的眸子仿若能看透她的神魂,視線直達她的內心深處,讓她不自覺發怵發虛。
可本是薄涼的眼神,她瞧久了,卻隱約覺出了三分淡淡的熟悉。
細想之下,仍一直想不通,那股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處而來……
須慕淮見她待著沒說話,就那樣直勾勾地與自家君上對視,又笑著提醒,“此乃魔祖君上,君澤安。”
君澤安……
她在心裡細細品嚼這三字。
她覺得這三字極好,又覺得,以眼前人光風霽月的天人之姿,是完全適宜這三字的。
可她又想起,君澤安這三字過於眼熟,從前她曾偷看到過,她的表兄在稻草人的胸口上提筆寫了這三字,寫完,筆一丟,化出了幾千柄利劍將稻草人穿心而過——
那場面,曾將她嚇得連做了三天噩夢。
在今夜之前她一直以為魔祖君澤安是個青面獠牙陰狠歹毒卑鄙無恥的惡魔……可當她親眼看見這個男人,才發現,他便像高懸在九天的一輪明月,渾身上下,透著涼意,卻不傷人,竟還有些美好。
她懷疑自己是瘋了,因為君澤安,是她的殺父仇人。
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