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不認識我是誰嗎?這百寶閣都是我的,從這拿些頭面首飾而已,你還敢跟我要銀子,你想死嗎?”
岳氏的聲音尖銳刺耳,穿街而過,甚是清晰。
顧傾歌聽著,不禁探頭往樓下瞧了瞧,對面的百寶閣內外,已然聚了不少人。
想來是福伯那頭,應該已經把訊息傳下去了,岳氏拿東西不付銀子,鋪子裡夥計不幹,這才吵起來了。
岳氏在外行走,也還算好臉面。
若是放在以往,她未必會這麼扯著嗓子鬧。
只怕是今兒一早的那一出,連帶著中饋賬本都扔還給她,又從府裡撤出了一批下人,一樁接一樁的事,把她刺激到了,她才會這麼不管不顧。
懶得聽岳氏在外面嚎,顧傾歌伸手,直接把窗子關上了。
她端了茶飲,上好的九曲紅梅,味道倒是香。
顧傾歌靜靜地品茶。
許久,她才吩咐如水,“這陣子,鋪子裡的夥計,少不得要聽些汙言穢語,一個個的都受委屈了。等回頭見了福伯,告訴他這個月鋪子裡的夥計,月錢都按三倍算,當是我給大家的補償了。”
“是,奴婢記下了。”
如水應著,又忍不住往視窗的方向望了望,明明什麼都瞧不見了,她卻還是不免擔心。
“小姐,她這麼鬧,會不會對小姐名聲有損?”
“沒事。”
顧傾歌渾然不在意的喝茶。
岳氏鬧,一次兩次,大家會聽信岳氏的說辭,說她善妒不孝,可鬧的次數多了,岳氏的貪婪也就藏不住了。連帶著這大半年,她給了承恩伯府什麼,給了多少,也將都不再是什麼秘密。
到時候,她是孝還是不孝,公道自在人心。
岳氏不是大度的人,承恩伯府狀況又不好,她手裡的嫁妝岳氏眼熱,她想和離,岳氏必定會從中阻撓。
不然,今早她從主院離開,莫景鴻也不會那麼快就到了守傾苑。
不管莫景鴻如何想,這中間都肯定有岳氏推波助瀾。
她想離開承恩伯府,沒那麼容易。
再加上是莫景鴻帶了女人回來的檔口,莫景鴻還忘了一切,並非有心負她,她若這時走,逼急了岳氏,必定會被岳氏說成善妒。
她的名聲無所謂,可顧家還有未嫁女,有正在議親的,她總得為她們多想想。
善妒的名聲,她決不能背。
她需要個離開的時機。
好在,這個時機也不算太難等。
“如水,一會兒你就不必跟我回府了,你去見見張陸,告訴他年前這陣子,景婷姐和姐夫那,只要景婷姐不受氣,不影響了養胎,就不必再盯著了。四方賭坊那頭也不必再壓著,年前他們若是討債,該找誰找誰,咱們就不管。”
莫景婷是岳氏的大女兒,頗得岳氏寵愛,只是她嫁進柳家後,日子並不順遂,一連三胎都沒保住,損了身子,吃了不少苦頭。
眼下好不容易又得了一胎,五個來月了,也算是個指望。
柳若賢並非良人,好賭得厲害。
這半年,顧傾歌安排人管著,才算好些,只是四方賭坊的賬上,他還有上萬兩的債呢,顧傾歌撒手不管,不出半月,柳若賢的安穩日子,也就算到頭了。
到時候,岳氏為了莫景婷,也會讓她幫忙的。
被逼著拿嫁妝銀子養家,不給就要被鬧到聲名狼藉的兒媳,還要被逼著給外嫁的姑姐收拾爛攤子,替姐夫還賭債——
這事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到時候,縱使和離,她也保了名聲,不會影響了家中姐妹。
只是……
顧傾歌不免又想到了莫景鴻。
十幾年了,她對莫景鴻的感情不是假的,父兄戰死,她失了親人,嫁給莫景鴻的時候,她也真的掏心掏肺,將莫景鴻的家人當自己的親人看。銀子、人手、甚至是自己這條命,但凡她有的,她都不吝於給。
可到頭來,他們的日子卻過成了這樣,過到了她要用心計去算計,想想不免淒涼。
也許莫景鴻說得對,她心就是硬的。
可不硬能怎麼辦?
在那後宅裡,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她做不到!
……
“世子夫人,弘文學士夫人展夫人來了,在守傾苑等著世子夫人呢。”
承恩伯府外,幾乎是顧傾歌一下馬車,門房小廝就匆匆地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