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老淚縱橫。
他忍不住想,若是將軍、少將軍還活著,瞧見顧傾歌嫁給莫景鴻,受了欺騙受了委屈,還要顧及名聲顧及家族,去受那麼大的苦,他們得多心疼?
武將之家,浴血奮戰,為國為民,馬革裹屍,顧家老少無愧於天下。
可他們走了,留下了一家子孤兒寡母,受人欺凌……
何其可悲?
咬著唇,半晌,福伯才嘆息著開口,“既然小姐心意已決,那這信老奴去送,老奴明日也會找妙郎中來,一定讓他出手幫忙,讓小姐少受些苦。”
“福伯,我出身鎮國將軍府,自小習武,自小到大受傷無數,這於我不算什麼。”
她受傷,莫景鴻也得脫層皮。
她的傷可以痊癒。
可莫景鴻被撕扯下來的臉皮,卻未必還能恢復如初。
她不虧。
顧傾歌說的福伯懂,只是,但凡能不受傷,誰又想受傷?但凡能不吃苦,誰又想吃苦?
男子休妻一張紙,女子休夫一身傷,世道如此,明明顧傾歌是那個受委屈的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什麼,可到頭來,她還得受這一遭罪,福伯心裡怎麼能不痛?
那跟顧傾歌練功,跟人比武傷了身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福伯哽咽。
沒敢多停留,福伯很快就離開了。
他怕自己再不走,情緒會徹底崩了,這一遭,他幫不上顧傾歌,總不能讓顧傾歌再反過來安慰他吧。
守傾苑門外。
福伯一出來,就瞧見了趕過來的岳氏和莫景婷。
莫景婷挺著個大肚子,眼睛都哭紅了,岳氏扶著她,正跟她交代著什麼。福伯知道賭坊逼債的事,一見她們來,就大概猜到了,她們是為了銀子來的。
瞧著她們母女,福伯心裡不喜。
他想把人打發了。
只是,福伯還在想著,就見院裡的金嬤嬤,快步衝著他這頭過來了,只見金嬤嬤上前福身行禮。
“老奴見過伯夫人,見過大小姐。”
“傾歌呢?”
金嬤嬤也不瞞著,“回伯夫人,我家小姐今日出去給將軍、少將軍上香,在山上染了風寒,正在屋裡喝藥呢。”
“病了?我們進去瞧瞧。”
岳氏說著就要往裡走,金嬤嬤見狀,不著痕跡地攔了一步。
“伯夫人,我家小姐聽說大小姐和大姑爺回來了,還是為了賭坊的事,心知伯夫人和大小姐會來,便讓老奴轉告伯夫人,事情她都清楚,該怎麼辦,明日她會拿出個章程來的。今兒就不見伯夫人和大小姐了,免得把病氣過給了二位,尤其是大小姐,這月份眼瞅著大了,更得仔細些。”
一邊說著,金嬤嬤一邊往莫景婷的肚子上瞟了瞟。
莫景婷腳步頓了頓,她也伸手拉了拉岳氏,“娘,傾歌說得對,要不我們還是別進去了。”
手撫著肚子,莫景婷低喃。
“好不容易我才有了這一胎,都到這會兒了,可別再出岔子了。傾歌細緻,她說的話沒錯,只要她心裡有數,肯幫我就好。”
岳氏卻不大放心。
尤其是剛剛那兩步,她幾乎進了守傾苑的門,她瞧見了院裡人在搗鼓東西。
幾乎全是大紅箱子,像是在搗鼓顧傾歌的嫁妝。
這麼晚了,搗鼓那些做什麼?
反握住莫景婷的手,無聲的安撫她,岳氏隨即又看向金嬤嬤,“傾歌病了,你們還在院裡折騰什麼?鬧鬧哄哄的,不是打擾她休息,有礙她養病?”
“伯夫人說的是。”
金嬤嬤聽問,連連點頭,絲毫沒避諱。
“按說是不應該這會兒折騰的,但我家小姐說,眼瞅著就到年根了,事情還多,有些事宜早不宜晚,抓緊點才能不出錯。”
金嬤嬤這話,讓岳氏一愣,隨即她心頭便是一喜。
宜早不宜晚,抓緊點才能不出錯……
金嬤嬤這兩句話,幾乎讓岳氏一下子就想到了,顧傾歌要為莫景鴻的仕途,去各家走動的事上去了。
這事的確宜早不宜晚。
心裡滿意,岳氏也沒再說什麼,她攙著莫景婷就美滋滋的走了。
看著岳氏的背影,福伯微微凝眉。
“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金嬤嬤勾唇,“似是而非的話,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理解,她願意誤會,那是她的事,咱們又沒說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