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鴻的話,每一個字都很冷。
孟綰綰知道莫景鴻重利,也知道他在意自己的身份,可她沒想過,莫景鴻會在意到這種程度。
在那重身份面前,他們的過往,似乎單薄如紙,不值一提。
孟綰綰的心,不自覺的下沉。
“景鴻……”
“你不是昭華公主的女兒,那我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打斷了孟綰綰的話,莫景鴻冷笑著問,他踉蹌著傾身,靠近孟綰綰,兩個人幾乎臉貼著臉。
莫景鴻的臉上,盡是猙獰和絕望。
“為了你,我背叛了和顧傾歌青梅竹馬十餘載的感情,做了個徹頭徹尾的負心人,我背叛了對她的許諾,被無數人唾棄輕賤。現在,你告訴我,你不是昭華公主之女,那我所做的一切還算什麼?”
算笑話嗎?
沒錯,事到如今,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想要攀附的高枝,從一開始就是虛的,是假的,他自以為魚和熊掌可以兼得的謀劃,也被顧傾歌的強硬休夫打碎了,成了一場空。
他丟了名聲,丟了官職,丟了功名,丟了人脈,丟了顧家的支柱和依仗……
他想謀算的,一無所獲。
他本擁有的,一無所剩。
“呵呵呵……”
心裡想著,莫景鴻心如刀絞,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疼得窒息,那種疼,比之前柳若賢拿刀子,結結實實地捅到了他身上,還讓他痛。
他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報應,都是報應,都是報應。”
“景鴻……”
“是我錯了,從一開始,就是我錯了。
休夫的那一日,傾歌說:命,是弱者的藉口,運,是強者的謙辭。
那時候我不信的,我對她的話不屑一顧,我只是為了改變窘境,我只是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達官顯貴高看一眼而已,我只是多帶了一個女人進門罷了,放眼京中,靠著聯姻鞏固利益的人比比皆是,大家都可以,憑什麼就我不可以?
可現在,事實證明了,從一開始,我就錯得離譜。
你不是昭華公主之女,我的謀算,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不成的。
我把命運不濟當了藉口,可老天看不慣,不肯賞我這份運。一無所有,呵呵呵,一無所有,一無所有……報應,都是報應。
孟綰綰,你就是我貪心的報應,哈哈哈……”
莫景鴻嘶吼。
他淚雨滂沱,眼淚不斷,可是,他卻止不住一聲聲狂放大笑,像是瘋了一般。
看著莫景鴻那模樣,孟綰綰總有一種,下一瞬,莫景鴻就會要了她命的感覺,下意識的,孟綰綰鬆開了抓著莫景鴻的手,她忍著身上的疼,緩緩後退。
莫景鴻瞧著孟綰綰的反應,笑聲更瘋癲淒厲了不少。
“你躲什麼啊?”
“我……”
“你剛剛不還求著我,要我留你在身邊嗎?你是我的報應,我是你的孽債,我們這種人,本就是最般配的,就該生生世世被綁在一起,相互折磨,不得善終。你想留,我留下你就是了,這痛苦無望的日子,我們一起掙扎、沉淪、絕望,一直到死,多好?啊?哈哈哈……”
莫景鴻近乎癲狂,他笑得身子一顫一顫的,幾乎站不住。
下一瞬,他索性甩了柺杖,直接癱坐在地上。
他定定地看著孟綰綰。
“過來。”
孟綰綰完全摸不準莫景鴻想要做什麼,這樣的莫景鴻,讓她怕得厲害,聽到莫景鴻開口,她下意識地搖頭。
手撐著地,孟綰綰掙扎著又往後退了退,拉開了和莫景鴻的距離。
“你瘋了,你簡直是瘋了。”
“對。”
幾乎是在孟綰綰話音落下的瞬間,莫景鴻就點了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莫景鴻看著孟綰綰咯咯直笑。
“瘋了,我就是瘋了,其實我一早就瘋了。
承恩伯府家族日漸敗落,靠著跟顧家舊交,得顧家幫襯,才在這京中被人高看了一眼。那時候,我娘讓我巴著顧家,巴著傾歌,她說顧傾歌是顧家長房唯一的女兒,又與我年歲相當,只要我抓住了她的心,就抓住了飛黃騰達的希望。
我內心高傲,我不屑於次,可是該做的,我卻一點都沒落下。
後來,我考取了功名,進了戶部。
策馬遊街,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