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禮不甘心。
他恨不得一腳把這狡猾的二哥踹進河水裡淹死。他迅速翻身上馬,手攥韁繩,居高臨下道:“二哥,再會。”
他望了眼李元景懷裡的沈薇,又似笑非笑補充了一句,挑釁意味十足:“看好她,將來我會把她帶回南楚。”
揮舞馬鞭,揚長而去。
山花爛漫,李元禮策馬離去的背影消失在山野裡。
潛藏的虎衛露面,拱手道:“皇上,後宮已穩。是否要追殺南楚皇帝?”
山風吹得李元景黑髮繚亂,他俊臉陰沉,殺意和仁慈在心臟裡鬥爭。
李元景想到南楚浩瀚的疆土,若是大慶一舉開戰,十年內也許能拿下南楚。可李元景也想到兒時的記憶,想起和弟弟李元禮追逐打鬧的時光。
良久,帝王的仁慈勉強戰勝殺意,李元景閉上眼:“不必。”
修復南楚這爛攤子,至少得耗費李元禮三五年的時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李元禮都沒空對慶國動歪心思。
...
...
浩浩蕩蕩的親蠶禮和親耕禮,在夕陽餘暉裡宣告結束。皇家儀仗隊沿著長長的皇家宮道,返回巍峨皇城。
禁軍開道,旌旗飛舞。寬敞的帝王車架內,沈薇已經換上乾爽溫暖的春裳。
她還在昏睡。
身上披著厚厚的狐裘毯。
馬車搖晃,李元景坐在案桌一側,黑眸久久落在昏睡的沈薇身上。睡著的沈薇面容恬靜圓潤,膚色白皙,如山野間盛開的牡丹。
李元景和沈薇同床共枕多年,他太熟悉沈薇的睡顏。
他安靜端詳著沈薇,俊眉緩緩蹙起。
他想到在湍急河流上,李元禮奮不顧身跳河救人;
他也想到,李元禮投向沈薇的熾熱目光;
他還想到,李元禮逃走之前不知死活的那句“看好她,將來我會把她帶回南楚”。
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常年流連萬花叢中,把男男女女視作床上的玩物。可風流的弟弟,竟然對沈薇生了情。
何時生的情?
李元景心裡泛起滔滔的酸意。
他不禁懷疑,難道在他不知道的過去,他的薇薇和李元禮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交往?
心臟好像裂開一條縫,懷疑的種子扎進心臟,生根發芽,便如春日雨後的野草瘋狂生長,在心原氾濫成災。
...
...
沈薇昏睡了一晚上,太醫院的莫尋跑來給她把脈,開了一劑治風寒風邪的藥,又風風火火地揹著藥箱離去。
翌日上午,沈薇在永寧宮溫暖舒適的大床醒來。她身體很好,醒來並不覺得頭疼腦熱。
沈薇喝了一碗苦澀的中藥,再迅速往嘴裡塞一顆蜜餞,活蹦亂跳下床。她掀開紗幔,溫暖的陽光瞬間包裹全身,帶來舒適的暖意。
沈薇在院子裡打了一套八段錦,熱汗沾滿額頭。沈薇擦拭汗水之際,永寧宮門口跑來幾道小小的身影。
“母妃!”
“宸娘娘。”
樂遊邁開胖腿兒跑過來,撲到沈薇懷裡撒嬌:“母妃,您沒事就好,可把樂遊嚇壞了。”
沈薇笑盈盈抱著閨女,摸摸她圓潤的臉蛋:“有你父皇在,沒人能傷我。”
幾個孩子圍著沈薇,嘰嘰喳喳問來問去。沈薇還惦記著宮務,陪孩子們玩了一會兒,便讓採蓮把孩子們帶去後院吃點心,順便試穿沈薇讓內務府給孩子們做的春衣。
孩子們魚貫溜走。
唯獨李承泰乖乖待在原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沈薇。沈薇笑道:“承泰,你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李承泰身穿繡金紋的春襖,那張和李元景相似的小俊臉上有哀愁。他張張嘴,猶豫片刻還是悶悶開口:“母妃,父皇早知道刺客要襲擊慈寧宮,對麼?”
沈薇眼眸閃動,沒想到這孩子看得如此透徹。
沈薇輕點頭:“你父皇當然知道,他在宮裡留了幾百禁軍和虎衛,守株待兔。”
陸家自以為和南楚皇帝是合作關係,但在南楚皇帝眼裡,陸家是用來謀殺太后的工具。
用完就棄了。
李元禮從來沒想過和陸家合作。
李承泰耷拉著小腦袋,看院子泥土裡路過的兩隻黑螞蟻。父皇是大慶皇帝,把太后和兒女當做誘餌,做了一場甕中捉鱉的局。
李承泰心裡悶悶的。
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