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
傅西晏側頭看向外面,一副不經意的語氣:“是來調研你們那個資訊中心的吧?”
“誰知道呢。
不過大學生一類的,我們局是從不接待的……我們接待的人啊,一般都是上面來調研的領導。
再不然就是各大機構有正式發公函來考察的,我們才會放人進去。
像這種,一看就是一時興起拿了個專案,到頭來被逼得沒辦法只能來現場拍幾個照片草草應付了事。”
“這樣。”
傅西晏摸著下巴,倒車鏡裡映出那女孩子越來越黯淡的眼睛。
“不如給她們一個機會。”
傅西晏目不斜視地看著遠方,似是隨意發出的感嘆。
“哼。
你小子之前可不是這種大善人。”
劉瑞來絲毫不給面子地冷哼了一聲,但還是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老常,放她們進去吧。”
電話掛了之後,劉瑞來才尋回往昔記憶,“是憐香惜玉了吧。
這麼大的太陽,那麼水靈的女孩子。”
“我記得你大學時可不是這樣的人嘞。
有一次舉辦籃球比賽,你主力,場外一群被曬得外焦裡嫩的小姑娘一直在那兒給你喊加油,嗓子也得喊啞了吧。
結果你最後連別人遞的水都沒接。
哈哈,還以為是個鐵石頑心呢,沒想到年紀大點兒了竟也是會心疼人兒的主!”
劉瑞來瞄了一眼。
傅西晏悠閒地靠在車座,閉著眼睛。
彷彿對他所說的一切都不在意。
他無聲地笑了笑。
“何苦為難一群小孩子。”
這熟悉的正經語氣。
我又不是自己沒水。
兩句話內容截然相反,但語氣卻是一模一樣。
正經且不由分說。
“也是。
等混到我們這個水平,就真知道有時候人得多做些善事……”
他停了停,“多幫幫可憐人也算提前積德……否則每每夜裡都睡不安穩。”
傅西晏的眼睛倏地睜開。
劉瑞來的話似乎是意有所指的感慨。
“瑞來,清廉是福。”
傅西晏漫不經心地提醒著。
很多事情往往就在一念之間。
一念能成神、一念也能成魔。
近年來被拍下的老虎、蒼蠅哪個原來不是為國為黨的大好人一個?十多年前的犯罪學課堂上,有一句話他印象深刻。
“科學家證實了天生犯罪人存在在的合理性,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後天逐漸學習犯罪的。”
犯罪行為是在同他人交往的過程中習得的。
薩瑟蘭的《犯罪學原理》中這樣說。
傅西晏不欲多說。
拿出車上放的半盒煙抽出一根。
沒點,在手心□□出一小灘碎末。
有些順著傅西晏的指縫灑落在座位上。
車裡的沉默至少持續了十分鐘。
劉瑞來才淡淡地說:放心。
像飄了好久的話突然下定決心。
傅西晏才舒展了眉頭。
過了不大一會兒,劉瑞來的手機響了。
見是老常,直接點了外放接聽。
“老常,什麼事?”
那邊的聲音略顯蒼老,“劉局,我這是受人之託向您道謝呀。”
“是那一群學生吧?”
劉瑞來猜出來,也只有這些純真的學生才會為了一點兒小恩惠專門道謝了。
“您猜的沒錯兒。
就是那個女孩子呀,她昨天就來過了,我沒讓她進去……”
老常支吾了一會兒,“這不她手續都不齊呢,按規矩是不能進,我也沒讓她進。
沒想到今兒又來了,大早上的,我沒來交班她就在了,一直在這邊磨著。
人一小姑娘也的確不容易,可憐巴巴的,但這進去又確實需要批示。
我也不忍心趕她走,態度十分恭敬,真的一點兒毛病也挑不出。”
老常是擔心他沒及時把小姑娘打發走,影響局裡形象了。
他看局長親自開車,車上副駕駛坐的指不定多大的官兒呢,要是造成不好的影響,那他的過錯可就大了。
所以這是趁機來認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