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晏低頭對上張老的目光,無奈道:“張老師,你不會還記得我那篇《對選擇性分銷協議的實證法分析》論文吧。
我那論文自己都寫不下去了,才中途找的您改題目。”
張宏途就靜靜地看著他,五分鐘了,一句話都沒說,只靜靜抽著煙。
“西晏”
。
張宏途望著病房那邊,聲音像是從記憶中趕來:“當你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驚豔。”
“這件事我確實很抱歉。”
張宏途把煙掐了,仍然是以在家裡半陷入沙發的姿態,半靠在醫院走廊冰冷的牆面上。
“你倪老師帶的這次的本科生專案,做的是這個題目。”
張宏途邊說,邊盯著傅西晏的反應。
“當你做的時候才發現實證分析有多難,所以放棄了。
不,你一直沒有放棄,你一直讓你的耶魯學弟在蒐集相關資料,你也有持續的研究,不是嗎,西晏?”
傅西晏臉色沒變,眉目間都染上了嚴肅:“陳量驍告訴您的?”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可以以這個專案申請啟動專案基金。
最重要的是,授權之後,你可以直接使用若干個國家資料庫。
那些資料都是你一時統計不來的。”
“西晏,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你,不應該是這麼不理性的人。”
傅西晏大三那年,被班裡的一個學霸拉著去聽一個講座。
講座與他們的經濟法學專業有關,是鼎鼎有名的競爭法專家梅絳女士對分銷協議相關前沿性問題的解讀。
學霸姓吳。
講座最後,梅女士憂心忡忡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聽完之後,學霸坐在報告廳黑色軟皮連椅上,亮著眼睛對他說,西晏,一起做一下?傅西晏打出生起就含著好幾把金湯勺,對靠著專案保研這種事情沒有什麼研究,以至於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種說法。
組隊的人有吳姓學霸,傅西晏,隔壁班的一個男生,還有班裡的兩個女生。
挺漂亮的兩個女生,起鬨著說要傅西晏做專案組長。
傅西晏以為組長只不過就是做的事情多一點,並不知道專案一旦獲國家級結項,組長可以直接獲得保送法學首府的名額。
自打他讀大學時,就確定了之後要去美國耶魯留學的。
關鍵是傅西晏真正知道這件事情,是學霸自殺後。
清晨五點多鐘,最早出校門的一位男同學被嚇了個半死。
去教室的必經之路上橫著一具鮮血淋漓的死屍。
學校很快報警,封樓,封現場,幾個小時後,有警察戰戰兢兢地給傅家打了電話,問是否可以問您孫子幾個問題?傅振南是傅家長輩,當即拎著柺杖坐著司機老張的賓利就來了學校,指著傅西晏讓他跪下。
由於警察沒有詢問傅家的意見根本不敢對傅西晏採取任何措施,所以傅西晏被自家老爺子一頓亂吼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警察過去勸。
“傅、傅董,傅二少爺沒有做錯什麼……死者是他同學,我們就、就是來問幾句話。”
一個穿著制服的瘦高男警察半彎著腰恭敬地對傅振南說著。
傅振南冷哼一聲,“讓他跪著。”
隨後又指指他,“你問。”
事情結束後,傅振南才意識到傅西晏確實沒惹什麼禍,但身為長輩絕對是不肯放下身段給傅西晏賠罪的。
“他就是把對我哥的氣撒在我身上。”
傅西晏心裡門清兒。
傅西晏的大哥傅西爵一年前強行拆散一對大學畢業生情侶,三個月把女孩娶回家,第五個月宣佈懷孕訊息。
傅西爵當時鬧的很是高調,強搶民女的行徑不遮不掩,倒是讓傅振南的面子在老朋友面前無處可放,心裡窩了一肚子火。
可這小兔崽子很是清楚他爺爺的脾性,索性結了婚就立馬滾回英國,等那女孩懷孕足兩個月才回來。
這下傅振南即使心有怒火也無處可發。
剛好傅西晏的學校又出了這檔子事兒,警察說的絮絮叨叨的,還提到什麼女大學生什麼的,傅振南當即臉就綠了,非得治治這兩個不著調的孫子。
傅振南一生威武豪邁,但對內對妻子寵愛有加,從不厲聲疾色,到哪都是好言好語地哄著